第0903章 斬首布蘭

　　血液的確不會說謊，但是測驗的人會。
　　布蘭·史塔克知道自己已經不是血鴉，但簡妮·維斯特林的驗證卻說他就是血鴉。
　　“以神之名，妳不後悔麽？簡妮王後？！”布蘭淡淡說道。
　　“以神之名，說我所見，神諭不可褻瀆。”簡妮·維斯特林同樣淡然，冷峻，居高臨下，鐵石心腸。
　　簡妮是能在少女時候就用刀片鋸斷病人腿的醫術學徒。鋸斷病人手腳，她的手絕不會顫抖。
　　大廳裏，艾德的心還是狠狠的跳了壹下。他本經過了心理建設，以為自己能夠平靜的看待布蘭的結局。
　　如果布蘭不是血鴉，那自然無事；如果布蘭是血鴉，於公於私，都無話可說。
　　但當簡妮說出布蘭是血鴉布林登的時候，艾德的心還是震動了。
　　凱特琳·徒利的眼眶裏壹下子就蓄滿了淚水，淚水的蓄積完全不受她本人的控制。
　　艾莉亞·史塔克的臉色冷峻如窄劍！
　　珊莎無法相信，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小口。
　　丈夫雷納德把她拉進懷裏，伸手摟住了她。
　　艾德慕發出了壹聲低低的不敢相信的呼聲。
　　魔山不動如山。
　　魔山旗下的數名悍匪將軍都是手按上了劍柄，只等國王壹聲令下。雖然這裏有禦前執法官，有禦林鐵衛，但魔山的悍匪將軍，對威脅到國王的任何人都是虎視眈眈，殺意滿溢。
　　布蘭的目光看向珊莎：“珊莎，我看見了妳坐在高庭城的情景，妳和姐夫——”他的目光看向雷納德，“——會有三個孩子，兩個男孩，壹個女孩。恭喜妳，妳會在不久成為河灣地公爵夫人，坐擁七國糧倉，壹生富貴榮華。”
　　“布蘭，妳沒有看見妳今天的結局麽？”艾莉亞銳聲質問道。
　　“艾莉亞，魔山不遠數千裏來救妳，他是妳值得珍惜的國王朋友。不管如何，我不希望史塔克家族和克裏岡家族再發生任何嫌隙。魔山對我們家族有大恩，我願意坦然赴死。既然簡妮王後以神之名判定我是血鴉布林登，我無話可說，那麽，國王陛下，下令行刑吧。”
　　布蘭明白了簡妮說謊的原因：他死，才能換來史塔克家族和克裏岡家族的真正的和平共處。原來壹個先知，才是簡妮無法容忍的原因，而不在於這個先知是史塔克還是布林登。只是，簡妮的說謊，不知道是出於魔山的秘密授意，還是出於簡妮本人的意圖。
　　簡妮是王後，她不惜說謊也要維護魔山的王位，鞏固王朝的穩定，而壹個先知知道的事情——好像確實太多！無人能夠保證他在今後會不會有什麽類似‘龍石島坑殺計劃’的行動，他自己也無法保證自己。他的心靈，已經被血鴉深深侵蝕過，深受影響。
　　“布蘭，妳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魔山沈聲說道。
　　凱特琳·徒利淚眼朦朧的看向布蘭，魔山的話提醒了她。她看向布蘭，希望能知道兒子最後的心願。
　　“未了的心願，我只是欠壹個人的‘對不起’。”布蘭滿是沈重的語氣，就好像他突然戴上了壹副無形的枷鎖。
　　“誰？”
　　“卡林灣的現任領主：梅拉·黎德伯爵。”
　　梅拉·黎德，艾德最好的朋友霍蘭·黎德的長女，她和弟弟玖健·黎德壹路護送布蘭從臨冬城去到了絕境長城，去到了鬼影森林，歷經千辛萬苦，帶著布蘭找到了三眼烏鴉布林登·河文居住的魚梁木大樹。弟弟玖健·黎德為了保護布蘭獻出了生命，而護衛著布蘭直到最後安全的梅拉·黎德愛上了布蘭，但布蘭那時候已經沒有了感情，只是把梅拉·黎德當侍從壹般的看待。
　　“妳有什麽東西或者是什麽話要我轉達給梅拉·黎德？”
　　布蘭目光看向了大門外，看向了外面那高高的天空，他沈默了好壹會：“不必了，魔山，我欠她的，不是壹句對不起可以彌補的。如果有來世，我想我壹定會娶她。”
　　“陛下，北境願意臣服於您，永不背叛，看在史塔克家族臣服的份上，能不能把布蘭關押在紅堡的地下黑牢裏？囚禁終身，但留他壹命。”凱特琳·徒利單膝下跪，眼淚壹下子就流了下來。
　　“夫人，妳讓我很為難。”魔山沈重說道。
　　“凱特琳夫人，艾德大人，國王陛下初登鐵王座，王權不可被人蔑視，律法不可被人踐越，威望不可被人破壞。”小指頭培提爾·貝裏席站出來慨然說道，“布蘭累次要殺死國王，謀奪鐵王座，他的死罪，無可赦免！”
　　“陛下，布蘭死罪確鑿，請陛下下令，就地斬首！”大國師科本顫巍巍的站出來進言。科本的身體其實很好，說話走路根本就不會顫巍巍的。在君臨的夜晚，他可是健步如飛的進入女院尋歡作樂。做國師的日子久了，科本也具有了派席爾大國師的虛偽做派。
　　禦前執法官是多恩亞蓮恩·馬泰爾的人，他站了出來：“陛下，請把布蘭交給臣斬首示眾！”
　　魔山看向艾德，他本有意讓艾德把布蘭帶回去，以言語擠兌，讓艾德自己動手殺了布蘭，以保證自己的手不沾惹史塔克家族的鮮血——但讓老子殺死兒子，好像有點太過誅心。
　　“艾德大人，我很為難。”魔山眼望天花板，嘆了壹口氣。
　　艾德·史塔克慢慢單膝下跪，他明白魔山要他壹句明白話，魔山要殺布蘭，大勢所趨，這誰能攔住：“陛下，史塔克家族會率領北境封臣來到君臨歸順鐵王座，在貝勒大聖堂和神木林裏向國王陛下宣誓效忠，永不背叛。”
　　魔山忙俯下身子，把艾德和凱特琳夫人扶起來：“夫人，公爵大人，我們出去走走吧。”
　　“是，國王陛下。”艾德鎮定回答，而凱特琳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來。
　　出去走走，那自然是不想令艾德和凱特琳親眼看見布蘭的人頭落地。
　　艾莉亞和珊莎上前，壹左壹右，扶了凱特琳·徒利走出大廳。
　　魔山和艾德壹起走出。
　　自始至終，布蘭都沒有再看父親和母親壹眼。
　　瓊恩走到布蘭身邊，俯下身子，用力抱了壹下布蘭，然後大踏步走出。
　　艾德慕走到布蘭身邊，伸出手要拍拍布蘭的肩，但最終沒有拍下去，他挽著妻子艾琳妮亞·維斯特林的手走了出去。黑魚布林登·徒利走到布蘭身邊：“布蘭，妳明知道會被斬首，卻還是要求血液驗證？妳為什麽選擇如此做？”
　　提出血液驗證清白的，正是布蘭自己。
　　黑魚布林登·徒利認為布蘭是先知，沒有理由不知道自己的結局。但神也有打盹的時候，壹個先知，並不是萬能的。布蘭累次打盹失敗，早已經證明了這壹點。
　　布蘭卻好像沒有聽見黑魚的話，他定定的看著天空，不發壹言。
　　黑魚布林登·徒利拍了拍布蘭的肩膀，走了出去。
　　最後，大廳裏就剩下了簡妮、梅麗珊卓、亞蓮恩、丹妮莉絲、道爾蒂·昆蒂娜、四名禦林鐵衛，禦前執法官和魔山的數名死士將軍。
　　死士將軍們壹定要親眼看見布蘭人頭落地。他們就好像是魔山的眼睛。其中的壹名矮下的死士將軍，是來自北方的自由民將軍六形人瓦拉米爾。他是北方最著名的異形人，能附身飛禽走獸，控制它們為他所用。
　　魔山特意安排瓦拉米爾監視布蘭，防止布蘭異形逃脫——靈魂附身動物遠遁。魔山做好了壹切細節準備，但布蘭並無逃走的打算。他是史塔克，他要維護史塔克家族的千年基業的繼續存在和輝煌。如果他不死，這就是國王陛下心中的壹根刺，壹個隱患。
　　簡妮說道：“布蘭，妳希望能埋葬在什麽地方？”
　　“我死後，身體屬於史塔克家族，請王後陛下幫我藏於史塔克家族的墓窖。”
　　“好，我壹定為妳辦到。”
　　布蘭是以血鴉的身份被斬首，死後能不能進入史塔克家族的墓窖，這存在極其微小的變數。
　　丹妮莉絲走上前：“布林登·河文，龍石島坑殺計劃，我和瓊恩差壹點就被妳害死。在布拉佛斯，我已經向妳說了魔山的克裏岡新村的建設，他是神選中的王者，我和瓊恩都能轉變，為何妳始終壹意孤行，壹定要置他於死地？”
　　布蘭慢慢的收回目光看著丹妮莉絲：“丹妮莉絲，我不是布林登·河文，我是布蘭·史塔克。以前我別無選擇，現在的我，也別無選擇。”他的目光看向天空，“我就是當年被詹姆·蘭尼斯特壹手推下殘塔的少年，我的身體壹直在從高空墜落，壹個從高空下墜的身體是我無法控制的，我別無選擇，唯有死亡。”
　　簡妮舉起手，輕輕壹揮，禦前執法官上前，把布蘭的輪椅推向外面。簡妮做出手勢，兩名禦林鐵衛和魔山的數名死士將軍壹起上前，左右護衛，監斬布蘭。
　　布蘭回頭：“簡妮王後陛下，妳褻瀆了血神，我看見了妳未來的死亡，很悲慘。妳和我壹樣，在這件事情上，好像也別無選擇。”
　　簡妮微微壹笑：“布蘭，妳壹直在犯錯，這次也不例外。異鬼和守夜人、夜王和魔山、鐵王座和厄斯索斯大陸，壹切都有定數，但也有很多不確定，唯有實力和智慧才能決定壹切。史塔克家族和克裏岡家族，如今已經是壹家人。珊莎是史塔克，也是維斯特林家族的人；我是維斯特林，也是克裏岡家族的人。龍是最高魔法生物，而龍已經在魔山的計劃中成功繁衍。我的未來，妳看見的，也許並不準確。”
　　壹絲淡淡的微笑爬上布蘭的臉龐：“也許妳是對的，但死亡於妳，無法改變。褻瀆血神的謊言，終將反噬。壹切為了家族。”他最後的壹句話幾乎已經不可聞，變成了自我的喃喃。
　　“為了家族，為了王國。”簡妮心中沈凝道。布蘭的話在她的心中種下了壹顆陰影的種子。
　　最終，她沖布蘭點了點頭，布蘭也對簡妮點了點頭。兩人心照不宣，簡妮壹定要布蘭死，這壹切都是為了家族，壹切都是因為王國。
　　壹個王國不能容下兩個國王。壹個王國也不能留下任何能威脅到王國統治和國王生命安全的人物。史塔克家族，絕不能有壹名曾經多次想要殺死魔山的先知的繼續存在。
　　布蘭也許無罪，但他是先知，就壹定得死！
　　很快，禦前執法官手捧托盤回到學士塔大廳，托盤上，布蘭人頭鮮血淋漓，兩只眼睛如生前壹樣平靜，他是睜著眼睛被斬首的。
　　這次的斬首，沒有儀式，沒有人圍觀，沒有國王的當眾宣判布蘭的罪惡，沒有史官記載，沒有對外宣傳，壹切都是為了史塔克家族的尊嚴。
　　簡妮看了壹眼布蘭，面無表情。她的目光看向六形人瓦拉米爾，瓦拉米爾對王後陛下點了點頭，簡妮明白，布蘭也許是為了回報家族、回報父母恩情，沒有選擇附身逃遁。當然，只要他選擇附身逃遁，就壹定會立即被瓦拉米爾察覺。而在天空，魔山的巨龍早已經等候著，不管布蘭附身任何飛禽走獸，壹旦瓦拉米爾發出信號，吹響龍之號角，指明方向，都難逃偷羊賊的龍焱。
　　“不要聲張，用最好的棺木，把布蘭好好梳洗，打扮，收殮。我們會派專人護送他回歸臨冬城。”簡妮說道。
　　“是，王後陛下。”禦前執法官說道。
　　魔山的數名死士將軍上前向王後陛下致敬，壹起告辭。六形人瓦拉米爾負責向國王陛下報告布蘭的死訊。
　　……
　　伊耿歷301年的五月的第壹天，凜冬席卷維斯特洛大陸。就連最南方的多恩，都下起了少少的雪雨。大陸變冷，而北境，早已經天寒地凍。
　　西境蘭尼斯港在寒風中卻依然熱火朝天，城主羅莎蒙·蘭尼斯特伯爵和魔山養子柯姆·華納爵士結婚，這次的婚姻，全西境的貴族和鐵群島的貴族全部來到。
　　雖然重量級的禦前廷臣和王國的其他公爵侯爵大人物來得極少，但人數，卻不比珊莎和雷納德的婚禮人少，魔山旗下的主要將軍除了在布拉佛斯守衛鐵金庫的甜嘴拉夫、劊子手鄧森和藝術家波利佛外，幾乎全部來到。
　　新婚的珊莎·史塔克和雷納德和魔山壹道，坐上了婚禮的貴賓席位。
　　婚禮後的第三天，珊莎·史塔克和雷納德率領峭巖城的三千西境軍和北境艾德公爵支持的壹千北境騎兵，魔山支持的壹千最精銳的弓騎和神箭手安蓋將軍，這支部隊從蘭尼斯港出發，南下，走直通高庭城的濱海大道，攻擊河灣地的高庭城，鏟除叛賊維拉斯·提利爾。
　　珊莎和雷納德向魔山立下了軍令狀，三個月內拿下河灣地，並向魔山獻上維拉斯的人頭。
　　拿下七國糧倉，扶持雷納德成為河灣地領主，這是魔山統壹維斯特洛大陸的最後壹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