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與火之魔山

格雷果·魔山

玄幻小說

伊耿歷298年,是維斯特洛大陸長夏的第九年。 三月。西境。蘭尼斯港。 蘭尼斯港說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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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7章 殞命王座廳

冰與火之魔山 by 格雷果·魔山

2021-2-2 20:47

  ……
  隊伍穿行在君臨城裏,街道兩邊人山人海,歡呼聲如潮水洶湧。全城的子民都深深的愛戴著瑪格麗·提利爾,歡呼聲大多數都是給她的。國王喬佛裏騎在馬上向子民們揮手致意,心情大好。
  因為新娘的賢惠仁義深得民心,國王喬佛裏也順帶被民眾們致以敬意,喬佛裏對這並不敏感,民眾的歡呼令他意識到了他是壹個真正的威嚴國王。
  走在國王和王後身後的瑟曦和提利爾公爵兩人都面帶笑容,瑟曦的笑是假笑,提利爾公爵的笑則發自內心深處的愉悅。
  瑪格麗王後和提利爾公爵為君臨的子民和難民們帶來了食物和其他的生活物資,近期時間裏,糧食和生活物資潮水壹樣湧進君臨城,令提利爾家族的威望和人心暴漲起來,困苦的子民和饑餓的難民們很感恩。
  這場嚴重的饑荒正是梅斯·提利爾家族效忠藍禮·拜拉席恩國王的時候嚴密封鎖南境造成的。
  提利昂揉揉發癢的爛鼻子,心裏開始羨慕小指頭培提爾·貝裏席。小指頭事事聰明,在婚禮之前就找了個差事離開了君臨,逃掉了這場令人窒息的冗長把戲。
  雖然是伊耿歷300年的新年不久,但依然是長夏的季節。大人們的坐轎擱在艷陽下,內裏已被烤得十分悶熱。
  出了聖堂後,荊棘女王、提利昂、凱馮坐轎子,紅毒蛇則騎著他的多恩馬,隊伍繼續保持著先前的順序前進。
  提利昂看著陪在身邊的假珊莎,珊莎膽怯的看著自己交疊的雙手。她的美貌小家碧玉,唯壹欠缺的是貴族的氣質。悲傷讓她憔悴寂寞,楚楚可憐,卻增加了提利昂對她的憐憫。
  只要提利昂不說話,珊莎從來都是壹句話不會說的!
  她習慣了和沈默為伍!
  “夫人!”提利昂的聲音裏也充滿了疲憊,這場有名無實的婚姻帶給他的也是被貴族們輕賤的羞辱,因為這珊莎其實就是個丫鬟,根本配不上蘭尼斯特的姓氏。
  珊莎緩緩擡頭,他看到她眼中的映象:鼓脹的額頭、傷殘的鼻子、怪異的粉紅傷疤和大小不壹的眼睛。她的目光散亂、膽怯、畏懼、空洞而冰涼。
  提利昂本想開個玩笑讓自己放松壹下,但這樣壹來,卻更加令他心情壹堵。
  父親在臨死前,給了他壹場該死的婚姻鬧劇!
  提利昂嘴巴抿緊,滿嘴苦澀!
  外面,老百姓們在高呼著喬佛裏國王和瑪格麗王後的名字。
  而三年之後,這殘忍的孩子長大成人,臨朝聽政……到那個時候,任何稍微有點洞察力的家夥都會遠遠逃離君臨。
  而我小惡魔他嗎的又該逃去哪裏?
  狹海對岸?
  繼承凱巖城?
  周遊世界還是去當做個被人嘲笑的雇傭兵?
  我是個侏儒,去狹海的自由貿易城邦裏做個喜劇演員,當小醜壹定餓不死自己。
  提利昂終於在煎熬中走完了最後的路程,所有人都回到了紅堡,這中間會有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然後就是王座大廳裏的會持續到深夜的婚宴。
  提利昂和珊莎夫人下轎,他看見喬佛裏將瑪格麗橫抱下鞍,女孩發出喘不過氣來的嬌笑。三年後,喬佛裏成年,將和詹姆壹般高大強壯,而我永遠是他腳下的侏儒,毫無疑問,他想讓我變得更矮……
  提利昂和珊莎夫人回到了首相塔更換婚宴的服裝,並稍事休息。等他上了廁所,小憩中被人叫醒的時候,鼻中嗅到了烤面包和烤肉的香味,整個紅堡,都飄散著這種令人充滿了食欲的香味,百多位廚藝壹流的廚師們從幾天前就開始忙碌,今天終於大展身手了……
  婚宴即將開始,得換上禮服了,這真他嗎的!
  河間地仍有戰事,但火星正漸漸熄滅。北境受到數萬野人南下和異鬼傳聞的雙重威脅,已經自顧不暇,無法再分兵來救河間地。
  北境也連續打了兩年戰爭,死傷的戰士超過了三分之二,已經元氣大傷,再也無力反撲。除了魔山在西境有些不安分外,天下大局基本已定。梅斯·提利爾甚至在禦前重臣的會議上抱怨沒把勝利的機會和榮耀留給他。他認為自己該親自率兵去攻打北境,這個該死的充氣魚。
  小惡魔提利昂在波德瑞克的幫助下換好了禮服,他暗下決心,今晚不醉不歸。
  走進臥室,雪伊正替珊莎夫人梳理頭發。
  雪伊喜悅而珊莎悲傷,壹個歡笑壹個流淚,真是美妙的反差。珊莎穿松鼠皮滾邊的銀色綢緞裙服,帶有淡紫色毛須的拖長衣袖幾乎觸到地板,雪伊為她罩上壹面鑲嵌深紫色寶石的精致銀發網。
  人靠衣裝,雖然此珊莎不過是個丫頭,但精美的禮服增添了她的美麗,這毋庸置疑。
  “夫人,妳將是今晚最美麗的女性。”
  “大人過獎了。”珊莎就好像微微受驚的小兔子。
  “夫人,”雪伊用充滿渴望的語調懇求,“可以在席間為您服務嗎?我還從未見過餡餅裏飛出鴿子的景觀呢。”
  雪伊想去參加婚禮,她昨晚在提利昂興致最高的時候提了要求,但提利昂拒絕了。
  小惡魔說道:“雪伊,這次的婚禮,太後親自挑選了所有的仆人,每壹個人都經過了最嚴厲的審查,所有能進入大廳的人,不管男女,壹律不允許帶隨身的任何刀具,就是餐刀也不行。紅毒蛇奧伯倫親王的情人艾拉莉亞·沙德都不被允許進入大廳,因為她是私生子,如果她也在座,這會令在座的所有貴婦都感覺到羞辱。”
  雪伊臉色明顯不悅。
  珊莎也結結巴巴地說道:“雪伊,這次的婚禮審查……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的嚴格呢,就是提利爾家族的侍女,親戚,侍衛,也都被太後和詹姆壹個壹個的進行了細細的盤問和嚴格的審查呢。”
  “而且大廳裏太擠,”提利昂奮力壓抑不快,“算了吧,雪伊,到時候城堡內四處都有樂師表演,外院也會擺上桌子,堆滿食物和飲料。”他打量著他的新外套,深紅天鵝絨服裝在肩膀處加墊,而蓬松的袖子開了口,露出下面的黑緞內襯。果然漂亮,可惜沒有漂亮人兒來穿。
  雪伊閉緊了嘴,嘴唇薄薄如壹面刀片。
  ……
  他們來到王座大廳的外面,這裏已經至少有五百人以上,更多的賓客還在源源不斷的趕來。大廳的外面,也擺滿了桌椅,有專門布置的賓客等候進王座廳的休息聊天區。
  荊棘女王又戰戰兢兢的在她的左手和右手的攙扶下出現在提利昂夫婦的面前,開始了她的永不停歇的叨叨叨,她還親呢的撫弄珊莎頭上綴滿寶石的銀色發網,這令提利昂實在受不了。
  “請原諒,奧蓮娜夫人,我們夫婦該就位了。”
  “我也該進去了。天哪,七十七道大餐,是不是有點過於鋪張浪費,我最多只能嘗嘗三四道,噢,您這種小個子跟我壹樣很不走運哪,首相大人,您個子太小,想吃也吃不了多少啊!”她又摸摸珊莎的頭發,“好啦,快去吧,孩子們,開心壹點。我的護衛呢?我的護衛上哪兒去啦?左手!右手!快扶我進王座大廳,妳們動作太慢了,等我回到高庭,就叫劊子手砍掉妳們的壹只手。”
  提利昂夫婦逃似的步入王座大廳,壹眼就看見了已經坐上高位的紅毒蛇奧伯倫·馬泰爾。
  王座廳內燈火通明,每個壁臺的火炬統統點燃。已到的客人站在長桌後,正在進門的領主和貴婦們經傳令官依次通報名諱與頭銜後,再由身穿王家服裝的侍酒護送穿越寬闊的中央走道。旁聽席上全是樂師,有鼓手、笛手和提琴手,還有的操著號角、豎琴和皮風笛。
  提利昂挽緊珊莎的胳膊,大家都饒有興趣的欣賞他勻稱的身材和他臉上的斜過整張臉的劃痕,壹邊笑嘻嘻的稱呼他首相大人。
  提利昂註意到王座大廳四周排列著密密的紅袍子與金袍子,紅袍子由詹姆、伊林·派恩、巴隆史文率領;金袍子由守備隊司令、泰溫公爵的教頭——本隆特·布隆、百花騎士、禦林鐵衛隊長——洛拉斯·提利爾、禦林鐵衛中最高大威猛的、素有小魔山稱呼的奧斯蒙·凱特布萊克率領。
  這令小惡魔愕然!
  整個王座大廳,如臨大敵,鐵甲刀劍,肅殺威嚴,如壹個戰場,而非國王的喜慶婚禮。
  發生了什麽?提利昂敏感的四處看,看不出任何端倪,這樣的場景,太不尋常。
  喬佛裏與瑪格麗坐在相匹配的純白戰馬上騎進王座大廳大廳。侍酒們跑在前面,散下無數玫瑰花瓣。
  國王和王後也為宴會更換了著裝。喬佛裏穿黑與深紅的條紋馬褲,金線上衣有黑綢袖子和瑪瑙紐扣;瑪格麗則是淡綠錦繡服裝,緊身胸衣露出肩膀和小茹房的上半部。她柔軟的棕發披散在潔白的肩膀,直垂到腰,頭上則戴了壹頂纖細的黃金王冠。
  王後的笑容羞澀而又甜蜜,美麗動人,無可挑剔。提利昂心裏嘆息:喬佛裏根本不配得到她。
  當國王和王後就座後,總主教帶領大家作祈禱。
  小惡魔提利昂和珊莎坐在國王右手邊,挨著加蘭·提利爾爵土和他妻子萊昂妮夫人,與喬佛裏之間隔了六七個位子。
  身為蘭尼斯特家族的核心成員和現任首相,他的位置還在紅毒蛇、加蘭·提利爾的後面,這是壹種赤裸裸的侮辱,在上千的賓客面前。
  但提利昂昨天精心挑選送的《四王誌》禮物被國王用劍砍成碎片後,提利昂就決定接受今天的這種再次的羞辱。雖然詹姆向他報以歉意的眼神,但提利昂其實心裏還嫌距離喬佛裏不夠遠。
  瘦小的總主教開始念動祈禱詞,祈禱詞不長,很快念完。
  “滿上酒杯!”喬佛裏迫不及待地宣布。他的侍酒連忙上前將整整壹壺青亭島暗紅葡萄酒倒入提利爾公爵清晨贈送的金杯中,國王雙手捧起,“敬我的妻子,王後陛下!”
  “瑪格麗萬歲!”全大廳高呼回應,“瑪格麗萬歲!瑪格麗萬歲!敬王後陛下!”壹千個以上的杯子同時碰響,婚宴正式開始。
  提利昂幹了第壹杯,落座時叫人重新滿上。他決定什麽都不想,大醉壹場。
  第壹道大餐是蘑菇和黃油蝸牛燉的濃湯,盛在鍍金碗裏。提利昂大吃特吃,很快掃個精光。完了壹道,還有七十六道。城內天天都有孩子餓死,平民為了壹根蘿蔔互相廝殺,這裏享受吃不完的七十七道菜。假如放老百姓進廳來看看,他們就不會再喜歡提利爾家族了,也不會再愛戴他們的王後。
  第二道大餐是夾豬肉、松仁與雞蛋的糕餅。
  跟著第二道菜上來的,是七位獲得珍貴表演機會的歌手中的第壹位:灰胡子的“琴手”哈米西。歌手的指頭拂過豎琴琴弦,王座廳內充溢甜美的音律。
  《金玫瑰》是贊美提利爾家;《卡斯特梅的雨季》是奉承他還沒有宣布死訊的父親;《處女、聖母與老保姆》是取悅總主教;而《我心愛的妻子》則點燃了少男少女胸中的羅曼蒂克之火。
  接下來,菜上得越來越快,表演也愈加繁多,提利昂胡吃海塞並拼命喝酒。詹姆·蘭尼斯特註意到小惡魔的‘異常’,但他站在那裏壹動不動,環視四周,目光冷厲。
  四位火術士大師召喚出四只烈火猛獸,彼此以火爪互相攻擊,仆人則端上壹碗碗清淡食物,包括牛肉湯和沸酒加蜂蜜、白杏仁燉的大塊雞肉。接著若幹風笛手、寵物狗和吞劍藝人入廳分散表演。搭配的菜肴則是黃油豌豆,搗碎的堅果和以藏紅花加桃子煮的天鵝肉。
  “壹位勇敢的國王,頭發是金子的金黃……”樂師們再度詠頌,木豎琴與提琴也加入進來。他們在歌頌國王在黑水河大戰中的英勇,這令提利昂只想嘔吐。
  夜色已籠罩在高窗外,許多賓客已喝得大醉,開始尋起樂子來。盛夏群島的舞者身穿明亮的羽衣袍子和煙須狀絲綢雀躍著來到大廳,科本國師已伏案呼呼大睡。壹名多恩人和河灣地騎士動起了手,詹姆立即上前擊倒兩人,紅袍子壹擁而上,把兩人打暈拖了出去。
  五個侏儒開始騎著豬和狗上場表演滑稽戲,豬和狗都被披上了鎧甲,侏儒們帶著代表蘭尼斯特、史塔克、拜拉席恩、提利爾、國王的面具在場中亂戰,最後國王把史塔克壓在了身下,用道具玩意幹他,全場氣氛達到了高潮。
  喬佛裏笑得兩個鼻孔裏噴出酒來,他喘著粗氣,站起身子:“冠軍,”他叫道,“我獲得了冠軍。”聽見國王發話,大廳安靜下來。侏儒們也規規矩矩地起身,排隊站好,等著誇獎與賞賜。這種賞賜,他們壹輩子都花不完,國王婚禮是最高規格的,每個滑稽演員都夢寐以求這樣的機會,這是壹生最難得的發大財的機會。
  國王繼續:“真正的冠軍得擊敗所有挑戰者!”國王爬上桌子。“還有哪位要向我的小冠軍挑戰呢?”他轉向提利昂,“舅舅!為了王國的榮譽,妳可以出戰嗎?我說,騎上那只豬吧!”
  笑聲如海浪般打來。
  提利昂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等他清醒過來,他發覺自己也已經站到了桌子上。
  “陛下,”小惡魔喊回去,“我騎豬……妳騎狗!”
  國王困惑地皺緊眉頭:“我?我又不是侏儒,幹嗎上場啊?”
  “幹嗎?因為妳是全場我唯壹確信能打敗的人!這毋庸置疑!”小惡魔壓抑太久,借著酒勁,爆發了!
  剎那間,大廳內驚駭的靜默!
  隨後,狂笑爆發!
  喬佛裏臉色鐵青,瞠目結舌。小惡魔哈哈大笑,他很滿意的跳下桌子,而奧斯蒙爵士和百花騎士卻是小心翼翼的扶國王下來。
  首相大人給了怒視自己的瑟曦太後壹記飛吻。
  樂師重新演奏,廳內氣氛得以舒緩。最後兩名侏儒領著豬狗離開,賓客們開始享用野豬肉。提利昂正叫人斟酒,忽被加蘭爵士猛力扯住衣袖。“大人,小心,”騎士警告,“國王來了。”
  提利昂坐在椅子上轉身,只見喬佛裏已經走來,紅了面頰,踉踉蹌蹌,手捧金杯,酒液溢過邊沿。
  “陛下!”喬佛裏站起來!
  國王瞪著他,將酒杯的酒整個從他頭上倒下去。紅色的酒液沖刷小惡魔的臉龐,浸透他的頭發,刺痛他的眼睛,灼熱他的傷疤,流過下巴,打濕了他的新天鵝絨外套。
  “感覺如何啊,小惡魔?”國王大笑道。
  提利昂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用衣袖擦臉,不停眨巴,試圖讓視線恢復清晰。他壹點都不害怕,他的酒喝得不少。
  “這樣做很不適當,陛下。”他聽見旁邊的加蘭爵士靜靜地表示。
  這句話和眼睛的刺痛令提利昂恢復了些理智,他控制住湧上來的酒氣和火氣,今天日子特殊,詹姆也在壹直看著他呢。
  提利昂不想出更大的醜,不能在這裏,當著全國的大貴族們的面:“國王親自來敬他卑微的仆人壹杯酒的,很遺憾,酒灑掉了。”
  這是個漂亮而完美的臺階,是給雙方的!
  “才沒有灑掉,我也不是來敬妳酒的,我就來羞辱妳的,侏儒舅舅。”很實誠的孩子,有什麽說什麽,壹點都不虛偽!
  瑪格麗王後突然出現在小喬身邊:“我可愛的君王,”提利爾女孩懇求,“來,回座位吧,又壹位歌手要開始表演了。”
  “對,伊森人阿裏克,”奧蓮娜·提利爾夫人拄著拐杖走近,和她孫女壹樣對渾身濕透的侏儒——首相大人無動於衷,“希望他再唱壹遍《卡斯特梅的雨季》,吃了個把鐘頭,我都快忘記詞了。那是什麽詞來著?紅獅子鬥黃獅子,爪牙鋒利不留情,出手致命招招狠,孺子莫忘記,孺子莫忘記!噢,他這樣說,他這樣說,卡斯特梅的伯爵他這樣說……後面是怎麽的來著?……讓我想想,時至今日,雨水在大廳裏哭泣,內裏卻無魂靈。快,叫伊森人阿裏克唱這首歌,我要學會它,好帶回高庭。爪牙鋒利不留情,出手致命招招狠……”
  “亞當爵士還要為我們祝酒呢,”瑪格麗說,“來嘛,陛下。”
  “我沒有酒,”喬佛裏宣布,“沒有酒如何能接受祝酒?小惡魔舅舅,妳既然不敢上場比武,就當我的侍酒吧。”
  “我很榮幸。”
  “這不是什麽榮譽!”喬佛裏厲聲尖叫,當,他手壹松,酒杯掉在了地上,“把杯子給我撿起來,惡魔舅舅。”
  提利昂突然想大笑,又想大哭,但最後他選擇了沈默!
  提利昂默然照辦,蹲身去撿杯子,不料國王壹腳把酒杯踢進了桌子下面,“去撿起來!妳這矮冬瓜,連撿個酒杯都做不好,怎麽做我的首相,妳不僅僅是蠢,還笨得出奇!”
  提利昂看了壹眼桌子上的餐盤,他剛伸出手,伊林·派恩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冷冷的盯著他。
  國王的劊子手,禦前執法官伊林·派恩,他身後的巨劍只需要壹下,就能把提利昂砍成兩段。
  提利昂和詹姆的目光壹對,他又看了壹眼冷漠如冰的姐姐瑟曦,他狗壹樣的爬進了桌子底下拿出了酒杯。
  “侏儒舅舅,馬上給我倒酒!”國王喬佛裏命令。
  全場安靜,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壹幕。
  詹姆疾步過來,但隨後站住了,提利昂向他微微搖頭,眼神示意他別動。
  提利昂照辦,為國王倒上酒。
  “不行,跪下去,侏儒。”
  眾目睽睽之下,七國首相大人單膝跪下,順手舉起沈重的金杯。
  “雙膝下跪!”
  提利昂雙膝跪下!
  喬佛裏環視壹圈大廳,在上千人的目光中,他露出了微笑,過了好壹會,他漠然說道:“起來吧,侏儒!”
  提利昂起身,身子壹個趔趄,提利昂趕緊抓住椅子穩定平衡,旁邊的加蘭·提利爾爵士連忙伸手來扶。
  喬佛裏笑了,瑟曦笑了,王後笑了,荊棘夫人笑了,紅毒蛇笑了,沒有舌頭的禦前執法官伊林·派恩也發出了嗬嗬聲,最後,全大廳的人都笑了。
  但有壹個人沒有笑:詹姆·蘭尼斯特!
  提利昂目光掃視大廳,他看不見這些嘲笑的人的臉,他酒意上湧,心情糟糕到了極點,但他記住了所有的嘲笑的聲音。
  “陛下,”王後笑道,“餡餅上來了,您得親自切割。”
  “餡餅?”國王壹把挽住王後,“來,夫人,該切餡餅了。”
  大餡餅由六名喜氣洋洋的廚師擡著,緩緩進入長廳,它的直徑足有兩米長,顏色金褐,表皮松脆,裏面傳來鳥類尖叫、撲騰和打鬧的聲音。
  提利昂坐回椅子,今天的體驗不錯,絕無僅有,實在難得。酒汁不僅浸透了新外套,還浸進內衣,皮膚濕漉漉的,很不舒服。他想去換裝,但在鬧新房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離開,現下還有二三十道菜呢。
  伊林爵士將壹柄六尺長、刻滿符文、裝飾華麗的銀色巨劍抽出來,隨後單膝跪地,將巨劍劍柄朝前獻給喬佛裏,劍柄以大塊龍晶雕成微笑骷髏,紅寶石眼睛閃爍著紅色火光。
  伊林爵士的配劍與魔山的寒冰劍壹樣長而寬闊,但色彩並非瓦雷利亞鋼的沈暗如煙,而是發出銀色光澤。
  喬佛裏和瑪格麗協力舉起那柄巨劍,猛然揮下,劃出壹道銀弧。餡餅皮破開的同時,壹百只白鴿迫不及待地沖出來,向各個方向亂飛,空中都是飛散的羽毛。
  大廳內歡聲雷動,旁聽席上的提琴和風笛奏出輕快的樂章。小喬抱起新娘,快樂地轉圈。
  壹名仆人將壹片鴿子餡餅放到提利昂和珊莎的面前,並撒上了壹勺檸檬乳酪。提利昂把餡餅遞給珊莎:“請,夫人,我吃不慣這個東西。”
  “多謝大人。”珊莎禮貌的應承,這鴿子餡餅的確不錯,味道鮮美而清香,很顯然加了昂貴的食用香料,珊莎在北境從未嗅到過如此清香。在君臨紅堡,她也是第壹次。
  提利昂左右看看,說話叨叨叨叨叨叨的荊棘女王已經回座,侍從為她遞上了鴿子餡餅。
  鴿子餡餅,是用真正的鴿子做成的!
  侍從侍酒侍女們把巨大的鴿子餡餅傳遞到貴族們的桌子上。
  提利昂剛站起來,走出兩步,喬佛裏回來了:“舅舅,想上哪兒去啊?妳是我的侍酒,不準走!”
  “我得換身衣服,陛下,可以先告退嗎?”他內衣已經被國王陛下賞賜的酒打濕,膩在皮膚上很不舒服。
  “不行,我就是喜歡妳現在這個樣子。給我倒酒。”
  國王的金杯還在桌上,提利昂身矮夠不著,珊莎伸手要把酒杯遞給提利昂,被國王阻止。
  提利昂不得不爬上座椅,將它捧起,遞給國王。
  小喬伸手抓過,深飲壹口,他的喉嚨不住吞咽,紫色的酒液流過下巴。
  “陛下,”瑪格麗求道,“我們該回去了,布克威爾大人要來祝酒呢。”
  “我舅舅沒吃餡餅,”國王壹手握住杯子,壹手搗鼓餅子,“這不吉利。”國王的身邊就跟著侍從,手捧鴿子餡餅的盤子,瑟曦太後早就吃不下任何東西,她端坐高位,神情冷漠,手裏只有壹杯紅酒。在她的面前,也有鴿子餡餅散發著清香,但她不為所動。
  瑟曦冷眼看著國王這邊,只見國王胡亂抓起壹把鴿子餡餅塞進嘴裏:“瞧,侏儒舅舅,這很好吃。”他吞下熱騰騰的香料鴿子餡餅,嘴裏嗆出些許脆皮,隨後又抓了壹把遞給小惡魔,“來,該妳了,我吃剩的這壹盤鴿子餡餅,妳吃光它,我就讓妳走。”
  “陛下……”小惡魔決定再次妥協,雖然他很想把鴿子餡餅擲在外甥的臉上……
  咳咳咳!
  珊莎開始咳嗽!
  提利昂抓起鴿子餡餅的手停在嘴邊,他回頭看見珊莎壹臉蒼白,神情異樣。
  “怎麽了?”提利昂忙走過去,放下鴿子餡餅,請拍珊莎的後背。
  “咳咳咳,咳咳咳,喉嚨感覺抵……抵……抵住了。”珊莎的臉開始憋紅,“咳咳,咳咳咳,咳咳!”
  “幹?喝點水沖下去。”提利昂遞過去壹大杯水。
  “我,我,我呼吸……咳咳,咳咳,咳咳咳!”珊莎說不出話來。
  她接過水杯開始喝水……
  咳咳!
  “是有點幹啊!”荊棘女王的聲音傳來,“咳咳,給我壹杯水。咳咳,該死的,誰做的各自餡餅,該砍掉他的頭。”
  侍女連忙遞給荊棘女王水杯,左手趕快輕輕為荊棘女王拍打後背……
  咳咳咳!
  喬佛裏也咳嗽起來:“該死的,幹,餡餅的確幹了,得沖下去。”小喬飲壹口酒,然後開始咳嗽。“侏儒,咳,我要妳吃光,咳咳,餡餅,侏儒舅舅,我要妳……”國王的話語被咳嗽聲打斷。
  瑪格麗關切地望著丈夫:“陛下?”
  “是,咳,餡餅,沒關——咳——系。”小喬再喝壹口酒。
  突然,珊莎爆發出壹陣猛烈的咳嗽,她吃的東西都全部化作汁液都噴將出來。她的臉色越來越紅,伸出雙手忙抓自己的脖子,雪白的脖子立即現出道道血痕。
  “妳怎麽了?”提利昂大驚失色,“妳怎麽了?哽住了麽?”
  兩名侍女嚇壞了,趕緊為珊莎捶背。
  另壹邊,荊棘女王突然噴出了汁液,臉色漲得通紅,就好像被壹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餡餅,咳咳咳,餡餅,她手指還沒有吃完的餡餅,人向後就倒!”加蘭·提利爾和左右手侍衛連忙扶住荊棘女王。
  年紀大了,不服老不行。珊莎還能坐著咳嗽,脖子被抓住血痕,荊棘女王已經雙眼瞪出,面部青筋紅紋開始出現,嘴裏也噴出鮮血來……
  “來人啊,快幫幫她。”加蘭·提利爾大喊!
  百花騎士和王後大驚失色,立即撲過去。
  提利昂目瞪口呆,懷裏的珊莎滿眼驚恐,鼻孔開始流血,她已經說不出話來……
  咳咳咳!咳咳咳!
  大廳裏,好多咳嗽聲響起,提利昂看見每壹個咳嗽的人面前都有壹份鴿子餡餅……
  天啊!
  鴿子餡餅!
  有人在鴿子餡餅裏下毒的麽?
  鴿子餡餅是要派送到每壹個大貴族的手裏的,禮節上每壹個人都要吃壹點鴿子餡餅,以表示對國王王後婚禮的祝賀和吉祥如意。
  瑟曦和詹姆來到了喬佛裏的身邊,國王的臉色越漲越紅。
  “我,咳,無法,咳咳咳咳……”金杯自孩子國王的手中滑落,暗紅的葡萄酒流淌在地面。
  “他噎住了!”瑟曦太後驚呼。
  詹姆迅速靠攏。
  瑟曦大喊:“妳們這幫白癡!只會張口結舌傻站著看嗎!快幫幫妳們的國王!科本學士呢,科本國師呢,科本?科本!”
  詹姆遊目四顧,大廳裏,壹些人都在咳嗽。
  “不要再吃餡餅!”詹姆跳上桌子大喊,“鴿子餡餅不能碰,可能有人下毒。”
  噗!
  珊莎噴出壹口鮮血,全身開始抽搐!
  噗!
  荊棘女王噴出第二口鮮血,眼睛瞪圓,臉上滿是紅色的經脈紋路,氣絕身亡。
  紅毒蛇手裏端著鴿子餡餅,俯下身子嗅聞!
  紅毒蛇沒有吃餡餅!
  噗!
  珊莎噴出第二口鮮血,全身抽搐,在提利昂懷裏不停顫抖,隨後漸漸停止,氣絕身亡。
  瑟曦哭坐在地上抱著喬佛裏,這孩子從咽喉深處發出細得嚇人、充滿恐懼的嘶聲,就像壹個人想用壹根蘆葦飲盡壹條河流,隨後竟連這也消失了,只剩恐怖的沈寂。
  “把他翻過來!提起腳跟抖!”巴隆·史文喝道。
  “水,給他喝水!”另壹名爵士喊道。
  瘦小的總主教高聲祈禱,他身邊的修士們壹起祈禱七神,突然,瘦小的總主教身子晃了壹下,開始了咳嗽……
  科本學士跌跌撞撞的來到國王身邊,他命令學徒趕快回去取藥。喬佛裏伸手抓向喉嚨,指甲在皮膚上挖出道道血痕,然而下面的肌肉硬得像巖石。托曼王子哭哭啼啼的蹲在哥哥身邊,小家夥滿臉都是淚水。
  王座大廳裏充滿了各種混亂喧囂與狂暴!
  提利昂懷裏抱著已經咽氣的珊莎!
  加蘭·提利爾懷裏抱著已經死亡的荊棘女王。
  喬佛裏國王的臉色越來越黑,科本緊急施救,但無濟於事。爵士們彼此呼喊樁樁毫無意義的建議。
  壹半的賓客站了起來,有的推擠過來想看清楚,有的則忙著溜出門去。
  詹姆爵士幫著科本學士掰開國王的嘴巴,將壹支勺子伸進咽喉深處探察。就在這時,國王的眼睛對上了呆如木偶的小惡魔的目光。
  國王的眼睛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的喉頭擠出壹下幹燥、粗嘎的聲音,似乎是要說話。他眼白突出,神色恐怖,提起壹只手……指向侏儒舅舅……
  瑟曦嘶聲哭嚎,“天父啊,救救他吧,誰來救救他啊,他是我兒子,我兒子……”
  提利昂木然的看著混亂的大廳,他的目光落到那只被遺忘在地板的金杯上,國王喝了酒,吃了鴿子餡餅……
  王後瑪格麗·提利爾抓著荊棘女王的手在啜泣,梅斯公爵大人臉色慘白,嘴唇發抖:“勇敢些,勇敢些!”他顫抖著安慰瑪格麗。
  旁觀席上,所有的樂師已逃離,只有壹個笛手留下來演奏出壹曲哀怨的挽歌。
  王座廳底部的大門邊,爆發了混戰,賓客們互相踐踏爭奪,布隆爵士的金袍軍連忙上前維持秩序。客人們不顧壹切地沖出王座大廳,沖進外面的黑夜裏。
  大廳裏,慘叫,呼喊,哭泣,碰撞、嘔吐,謾罵、叫囂……亂成壹片!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就連詹姆都面露懼色。他不怕敵人的刀劍砍來,但這種下毒,他束手無策。再多的士兵,也戰勝不了吃進肚子裏的毒藥!
  混亂的秩序被控制下來,金袍子和紅袍子的士兵們準備得夠多,人們開始按照順序離開王座大廳。
  好幾處響起了悲慘的哭聲!
  提利昂轉動大腦袋,有人想毒殺國王,毒殺他,毒殺提利爾家族,實際上是想通過鴿子餡餅毒殺大廳裏的大多數人,那麽,兇手是誰?
  壹個會下毒的人!
  大廳裏面,誰會下毒?
  提利昂扭頭,目光慢慢對上了紅毒蛇!
  紅毒蛇起身來到他的身邊:“有人想對付我們全部,首相大人,我們需要冷靜。”
  瑟曦的慘叫聲餓狼壹樣的響徹大廳,國王喬佛裏身亡了!
  提利昂麻木的想道:“我也該離開了,這個權力的遊戲,太令人恐怖了,有人想要王室和廷臣們全部死光。”
  紅毒蛇從提利昂手裏抱起珊莎的屍體,把屍體交給侍衛:“首相大人,我們需要冷靜,控制局面,找出兇手。”
  提利昂機械的點點頭,他蹣跚著走過去,走向他的姐姐和哥哥。他看見了國王陛下的慘狀,他比珊莎和荊棘女王死得更慘!
  瑟曦太後癱倒在壹攤酒水裏,懷抱著兒子漸漸變冷的身軀。她的裙服破爛臟汙,她的臉頰白如堊石。壹只瘦黑狗爬到她身邊,舔嗅喬佛裏的屍體。
  “這孩子去了,瑟曦。”提利昂聽到自己的聲音出奇的鎮定。
  兩名紅袍子把狗趕開!
  “讓瑟曦松手,孩子已經走了。”提利昂提醒詹姆。
  詹姆很冷靜,喬佛裏死了,他的長子,但他發覺自己壹點都不心疼。
  “我是個畜生嗎?”詹姆在心裏問自己。
  瑟曦緊抱著喬佛裏渾然不覺,詹姆和巴隆·史文兩名禦林鐵衛協力才把她手指掰開,於是七國之君喬佛裏·拜拉席恩壹世的屍體就這樣柔軟地、毫無聲息地滑倒在王座廳的地板上。
  另壹邊,瘦弱的總主教也倒了下去,他沒有吃鴿子餡餅,他同樣噴出了鮮血,脖子被自己抓出了道道血痕。
  短短時間裏,兩代總主教喪命!
  科本學士跪在國王的屍體旁邊:“天上的聖父啊,求妳公正地裁判我們的好國王喬佛裏吧。”他拖長聲音吟詠,開始作臨終禱告。瑪格麗·提利爾在荊棘女王的身邊痛哭流涕,無法控制住悲痛的情緒。
  瑟曦突然站起來,音調比伊林爵士的寶劍更鋒利:“我兒子是被毒死的。”她掃視無助地環繞在周圍的白衣騎土和金袍子們,“禦林鐵衛們,各位士兵,我命令妳們立即履行職責。”
  “瑟曦,妳要抓誰?”詹姆詢問。
  “立刻逮捕我弟弟提利昂、紅毒蛇奧伯倫·馬泰爾。”她下令,“是他們幹的,這侏儒和紅毒蛇。他倆害死了我的兒子,害死了妳們的國王。禦林鐵衛,立即抓住他們!抓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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