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玄屍眷族，假做神使

　　搜神界，梁國，荒野山村。
　　深夜時分，因了骨娘等美艷村婦們的貢獻，巨勝村今晚收獲頗豐。
　　精壯漢子們點起火把，擡著陶潛等七個趕考的讀書人，在全村老小簇擁下，往村子中心處的供桌祭臺去。
　　祭臺有亂石壘成，插著些木樁，系著壹些五顏六色的破布，各處都已包漿，但顯然不是油膩包成的，而是血汙、碎肉等物常年侵染而成。
　　詭異的是，嗅著並不腥臭，倒有壹股奇特異香。
　　壹眾村民雖個個有著人族外相，但內在早已非人，異化墮魔，此刻都顯出壹些癲狂癥狀，圍繞著七個祭品，眸中滿是貪婪饑渴，口中則是念念有詞。
　　若湊近了聽，便可聽得壹些亂七八糟、稀奇古怪的“願望”。
　　祭神儀式，很快開始。
　　點燃篝火，燒起香燭，擺好供桌，旋即便見明顯是村長的老頭行出，這老人也不知活了多久，滿身密密麻麻的老人斑，面上只余壹張揉皺了的老皮，壹雙眼睛更是渾濁不堪，綠光閃爍。
　　他上前來盯著陶潛七人，嘿嘿壹笑，滿意點點頭。
　　旋即在幾個成熟少婦伺候下換上花花綠綠衣物，塗好死人妝，手持壹枚陶潛瞧來本是異寶，但不知為何失了靈性的鈴鐺，上得祭臺開始跳起怪異舞蹈。
　　壹邊跳，壹邊以極其古怪晦澀令人聞著欲嘔的音節喊道：
　　“屍神在上，巨勝村村長黃養生攜全村村民在此為屍神大人敬奉肉芝，求屍神慷慨，憐憫信眾，再顯聖於我巨勝村。”
　　“嘛咪嘛咪……”
　　祭神經文很是詭異，聽來像極發瘋之人的胡亂囈語。
　　但落入陶潛耳中，卻直接觸發誌述，第壹道秘辛信息便讓他不由大感緣法之妙。
　　【正在聆聽《肉芝延壽箓》……此乃大淵後天神魔“玄屍”遺留於此界，散播於界內各國……已學會。】
　　【此經冊內本有修行之法，已被玄屍刻意剔除，只余壹套獻祭儀軌。】
　　【學會儀軌者，可將捕捉來的肉芝祭品獻給玄屍，以獲取諸多好處。】
　　【代價則是不可避免會被玄屍異化源炁所汙，變作其麾下眷族，且此過程不可逆轉。】
　　【因搜神界漸漸破碎，玄屍已不再回應從此界傳出的任何召喚獻祭，免得引發天道意誌的反噬得不償失……諸眷族倀奴不知，仍按照儀軌繼續，徒勞無功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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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我陶潛確與那老僵屍梆子很是有緣，本體當年重生於尋仙縣，得了壹部分《玄屍七秘章》才能死而復生，踏足道途。”
　　“如今我陶魔子降生搜神界，又遇這壹冊勞什子《肉芝延壽箓》，沒猜錯的話，只怕也是那七秘章中的某壹頁。”
　　陶潛心頭閃念時，面色也自凝重。
　　這也好理解，他如今是肉體凡胎，非但沒了那些超凡異力，這身子也扛不住刀劍砍伐，受不得水火侵擾。
　　眼前危局，壹時之間根本想不出什麽解法來。
　　更糟糕的是，那叫什麽黃養生的老畜牲念完經，立時就急匆匆開始獻祭肉芝。
　　“祭神開始！”
　　“宰肉芝！”
　　黃養生壹吆喝。
　　村民隨之集體歡呼，氣氛倒像極年節宰殺牲畜祭祖之時，幾個畸形精壯當先擡著第壹位祭品上臺，由壹個身量最高大只穿了個兜布的大漢執刀，將洗刷幹凈的第壹位“趕考仕子”拖過來。
　　其被塞了嘴，只可嗚嗚嗚扭動，卻連慘叫都發不出來。
　　見得好壹條白花花肉身，這滿面生著肉瘤的大漢登時大喜歪嘴，惡臭的口水甩出。
　　接下來便是殺雞般的景象，很快那臺上，供桌上便整齊擺好了祭品。
　　若是在過去，祭品獻上後，祭臺當發生顯聖神跡，會有“屍神”自域外降下投影，賜予巨勝村全體村民諸多好處。
　　可如今，並無絲毫異象。
　　不過即便是這樣，村民們也沒有太過失落，反而很是雀躍，拿著鍋碗瓢盆擁擠上前。
　　負責勾引的壹個喚作“春香”的半老徐娘自然算作頭功，被擁在最前頭。
　　瞧他們扭曲的姿態，癲狂的神色，實難相信這本是壹群淳樸村民。
　　人耶？
　　非也，與獸無異。
　　見得這壹幕幕，陶潛眉頭越皺越緊。
　　他搜索腦海記憶，竟不曉得這被殺仕子的姓名籍貫等信息。
　　恍惚間，他倒是隱約猜到了幽魔秘巢的壹點運行規則：
　　“沒猜錯的話，秘巢送我入界，實則算是與搜神界天道意誌之間達成了壹樁交易。”
　　“其余秘魔子因符合條件，恐怕待遇都將不錯，絕不會是這般開局。”
　　“而我，白嫖入界，還算是個黑工。”
　　“命定軌跡中，這壹眾仕子註定要死在巨勝村，臨時把我這凡身加了進來，所以也就懶得與我解釋姓名、交情等等信息，匆匆給我臨時加了個籍貫，說不得我現下回轉那梁國武陵縣，只怕都無人識得我。”
　　“搜神界天道意誌認定：此局，我破不了，必要死在這裏。”
　　“白嫖者，就這般無人權麽？”
　　陶潛不忿吐槽時，祭祀儀軌則繼續進行。
　　很快的，前面壹具具肉芝也步了後塵。
　　這巨勝村更似過年般，氣氛到達頂峰。
　　骨娘！
　　這位荒村俏嬌娘，仍舊是衣衫不整，半露酥胸，湊到陶潛面前，壹臉媚笑趴到陶潛胸前，緩緩上移，又湊至耳邊膩聲問道：
　　“孩兒她爹！”
　　“馬上輪到妳祭臺了，可有遺言交代，骨娘會記妳壹輩子的。”
　　陶潛聞言，面色驟黑。
　　心底，更忍不住又道：“煉魔的就真要這般淒慘？都是要當爹，本體那般逍遙自在，怎到了我陶魔子處，卻如此扭曲變態？”
　　就在陶潛腹誹不已，同時瘋狂思量破局之法時。
　　好消息，突兀而至。
　　先前放出的演天幼蟲，終於回了信，與他心魂建立聯系。
　　陶潛擡眼，果然看見巨勝村所在這壹片茫茫天穹，赫然有壹只巨蟲趴伏著，無窮無盡的細密白絲，充斥著巨勝村每壹個角落，並開始往外，往更加廣闊的天地擴張。
　　這壹幕，陶潛也是首見。
　　“這便是演天幼蟲的成長方式？”
　　“它將以【巨勝村】為起始點，吞吃、窺視壹切隱秘秘辛，直至它體內的蟲絲充斥搜神界的每壹寸。”
　　“到了那時，身為演天蟲之主的我，也可擁有當年師尊那般算無遺策，通曉古今的異力。”
　　陶潛很快便從這暢想中醒轉過來。
　　回歸殘酷現實，他如今手無縛雞之力，更被綁在供桌之上，即將作為最後壹個肉芝被獻上去宰殺，血肉分給村民，心臟給骨娘吞吃，然後再生出壹個有他血脈的畸形胎兒來……。
　　正常而言，陶潛確無生路。
　　不過在他心魂與演天蟲勾連後，卻叫他瞧見了壹絲可能。
　　正巧又聽得骨娘發問，連忙“嗚嗚嗚”起來。
　　許是陶潛昨夜活兒極好，這變態而不自知的俏嬌娘待他很是不同，見他有話要說，果然探手取下塞口物。
　　只是下壹刻，入她耳中的卻不是什麽纏綿悱惻，生離死別的情話。
　　陶潛這廝，忽而對著巨勝村所有村民，大聲喝道：
　　“妳們……妳們不能殺我！”
　　“我，乃是屍神使者。”
　　“前來巨勝村，不過是為了考驗汝等信仰是否仍舊虔誠。”
　　“若能通過考驗，屍神將再度顯聖，賜福汝等信民。”
　　這番話吐出，還在哄搶、享受美食的巨勝村村民齊齊看過來。
　　其中目光最熱切，也是最狐疑的，莫過於那喚作“黃養生”的變態村長。
　　這老頭將手中壹條新鮮熱乎的物事扔回臟兮兮瓷碗中，使了個眼色，頓時陶潛被拖上祭臺。
　　老頭湊至陶潛面前，嘿嘿壹笑，面上粉末簌簌直掉，露出下方密密麻麻老年斑，咧開嘴，噴出仿佛百年未填茅坑方有的臭氣。
　　旋即，似是個溫和長輩般問道：
　　“俊後生，妳說妳是屍神使者，可有證明？”
　　陶潛瞧著壹張又醜又老又惡心的臉，湊得極近，恨不得張口吐出壹道伏孽真火，將這等腌臜物燒個幹凈。
　　可惜，他現下是實打實的肉體凡身。
　　只得冷著壹張臉，旋即開口頌出壹段晦澀難懂，但明顯與那《肉芝延壽箓》為同壹出處的經文來。
　　“蜣螂轉丸，丸成而精思之，而有蠕白者存丸中，俄去殼而蟬。彼蜣不思，彼蠕奚白……”
　　陶潛誦經之威能，自然遠不是壹個變態村莊能及。
　　壹字壹字，似有魔力般。
　　全村村民不由都是側耳傾聽，沈浸其中。
　　盡管，無壹能悟出什麽來。
　　但它們畢竟都已經被異化汙染成【玄屍】的“食人眷族”，聽得玄屍七秘章中的內容，自是要沈醉，包括骨娘，包括黃養生這個村長。
　　見此壹幕，陶潛心知性命當可保住了。
　　不過僅僅是此，如何滿足得了他陶大魔子？
　　盡管他被當做魚肉般，綁縛於供桌上。
　　但此刻，他瞧著這巨勝村數百村民的目光，卻好似反了過來。
　　他才是屠戶漁人，眼前這些則是待宰的羔羊，是陶潛初入搜神界，欲要崛起，正需要的壹點微末資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