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賽博城池，寂滅魔佛

　　城外軍閥混戰廝殺，血肉橫飛，喊殺震天。
　　城內百姓虔誠誦經，佛音梵唱，天花亂墜。
　　兩相對比，誰看了不覺詭異。
　　而更加怪異，令人瞧過後恍惚不已，只覺墜入異界的，是此時此刻那銀屏城景致。
　　陶潛有原身記憶，人道氣運，還掛過天燈。
　　七十二省諸市諸城諸縣，他不說了如指掌，卻都知曉個大概。
　　銀屏城！
　　錢塘省內大市，雖不如省城錢塘市，但名聲也自不小，有三山五湖，物產豐富，頗為富饒。
　　近年來西方外域傳來不少奇技淫巧，使得銀屏城周遭也建起大量工廠，眼看著又往更富、更強之境去，忽然生了“佛國事變”，程羅漢當上國主，全省數千萬人盡數信佛，且必須是魔佛寺。
　　僧眾不事生產，自然需百姓來做。
　　先前就極為辛苦，要遭朱氏朝廷與本地豪紳的盤剝，變作佛國後更甚，又加壹重負擔。
　　甚至於包括豪紳們、官兒們，也同樣要奉獻壹切去供養僧眾、魔佛，付出財貨香油，資糧性命等等代價，只為求得數日歡愉，壹夜松快。
　　於是這銀屏城內，與佛相關的物事，宮殿也好，寺廟也罷，每壹座都威武霸氣，令人仰視。
　　陶潛與雲容站定高處，瞧個真切：
　　最為顯眼的赫然是壹尊尊高達百丈的雕像，或是菩薩，或是羅漢，或是金剛，除此外便是壹座座香火鼎盛的寺廟……且大多不是木磚石瓦建成，而是由機械、青銅、虹光古燈、白骨等等異種材料。
　　在這些偉物建築之間，遍布著壹片壹片的貧民窟。
　　內裏，是大量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平民。
　　明明身處苦難俱都是滿臉虔誠，盤坐在爛泥之中，頌念經文。
　　霓虹滿城，佛香繚繞，萬民皆苦，瞧來真是個光怪陸離。
　　而在城中最深處，是壹座古舊結合的大寺，上書【寶瓶寺】三個大字，本是壹座歷經數朝的古寺，比不得含山寺，卻也不小了。
　　只是現下內裏景致大變，處處可見機械造物，鐘樓內隱見齒輪，琉璃香燈換作電燈，數百魔僧盤坐，搖晃手中機械經輪，重重疊疊，浩瀚但無有起伏的誦經聲廣播而出，千裏內可聞。
　　……
　　陶潛瞧著銀屏城內的景象，亦有些恍惚。
　　怔了怔，心底忽而道：
　　“賽博佛國？”
　　此念落定，陶潛目光又轉向銀屏城外。
　　兩支皆掌控著超凡異力的大軍，各有士兵數萬人，正瘋狂廝殺著。
　　大平原，已是絞肉之地。
　　屍山血海，正在壹點壹點誕生著。
　　第壹支大軍，似皆由壹些茹毛飲血的術士蠻人組成，他們幾乎不著正常衣物，大多是裸著身子，身上遍布著猙獰、惡心的紋身，且多數都出現了獸化跡象，眼眸中幾乎沒有任何人性，有的是本能殺戮與吞噬欲望。
　　他們的主力，或者說頭部。
　　廝殺的手段壹瞧便是旁門左道，邪魔外道。
　　只見得近百個術士，從隨身寶囊內取出壹件件仿佛從血水內剛抓出的妖物皮囊。
　　百獸百鬼，應有盡有。
　　往身上壹披，登時這百人同時發出痛徹心扉的哀嚎。
　　皮囊竟是了根般，與他們血肉融合。
　　須臾間，近百尊介於妖鬼、獸魔之間的“邪物”誕生，讓陶潛都心驚不已的煞氣，橫掃整個戰場。
　　陶潛看這些邪物陌生，看那為首的軍閥，壹個獐頭鼠目的中年漢子，同樣不知其來歷。
　　不過他雖不知，悄悄復制了救國會《元始人冊備載》的廉精兒卻曉得。
　　聽得陶大哥發問，即刻傳音過來道：
　　“……正在對照。”
　　“經查，目標共計五萬余人，皆是從湘西省出來的披毛軍，其首領喚作劉廣元。”
　　“其師尊為湘西境內聲名巨大的散修【披毛真君】，此真君據稱與妖神有親戚，就連紅拂女魔等壹眾妖神公主，都要喊他壹聲舅舅。”
　　“劉廣元借其師虎皮，曾是湘西境內壹大軍閥，作惡多端，食人無數。”
　　“後不敵湘西本土崛起軍閥唐人鳳，其師尊也被湘西最強勢力【毒仙教】擊敗，劉廣元不得不率領殘部逃離湘西，四處流竄。”
　　聽罷介紹，陶潛又看向另壹支大軍。
　　同樣是數萬人，士兵竟男女皆有，且極為幹脆的，連壹丁點衣物都瞧不見。
　　那塗抹了某種粉末的身軀，遍布著蟲眼。
　　壹條條形狀模樣，與“豬肉絳蟲”壹模壹樣的寄生蟲豸湧出。
　　其首領，赫然是壹位女子。
　　英姿颯爽，容貌俏麗。
　　只是其滿臉寒霜，且眸中同樣瞧不見壹絲人性。
　　穿著將軍甲胄，竟似是壹位女軍閥。
　　不過其軀周遭有雲煙伴生，有蟲音嘶鳴，身份來歷頃刻就被陶潛猜出。
　　“正在比照！”
　　“經查，目標共計六萬人，應是從大雲省的赤身軍，其首領為何錦繡。”
　　“赤身教屬旁門左道，實力強橫，早已徹底掌控大雲省。”
　　“省內萬民，皆被赤身教眾視作是修行資糧，既小心維護，也時常掠奪。”
　　“何錦繡乃赤身教中聖女之壹，因有軍事才能，被允獨立執掌壹軍。”
　　“此番入錢塘，應是為了那妖妃元明真……傳言赤身教教主，認定妖妃元明真極適合作為她的鼎爐，可助其得道。”
　　陶潛窺得兩支大軍根腳，自是暫無插手其中的想法。
　　雙方，無壹個好的，狗咬狗罷了。
　　不過陶潛也知，眼前景象，必是魔佛寺在背後挑唆。
　　只是不知道的是，那群魔僧是如何做到的？
　　既是軍閥，絕無壹個傻的。
　　怎會這般輕易，就與其他軍閥進入這等不死不休的境地。
　　看壹眼便知：這場大戰最終結局將是兩敗俱傷，雙方都要死絕。
　　生出疑惑，陶潛即刻探尋。
　　很快，從那些誦經聲、城內數十萬民波動的心念、兩支大軍後勤區域景象、城外周遭各縣各村鎮……等等跡象中，明悟了前因後果。
　　“銀屏市除卻壹大城外，周遭還有紅窯、朝露、上安等數個縣、以及十幾個村鎮。”
　　“如今，這些地界十室九空，百姓凡民竟被殺至雕敝，皆是披毛軍、赤身軍所為，甚至於還被兩軍做成了軍糧攜帶。”
　　“這壹切，自是魔佛寺刻意縱容所致。”
　　“但尋常百姓卻不知曉，滿腔怨恨，無邊願力，都傾瀉出來，齊齊頌念佛經，祈求菩薩降臨，懲戒這些兇殘軍閥。”
　　“須知此時的錢塘，乃是地上佛國。”
　　“這般多信眾壹同發願，頃刻產生的共鳴，直接迷了這些軍閥的心智。”
　　“願也好，不願也好，他們皆要互相殘殺，直至盡數死絕。”
　　陶潛面色很是不好看。
　　縱然沒有審問過魔僧善愚，陶潛也能猜出：這裏面有陰謀算計。
　　如今，他猜出更多。
　　“魔佛寺刻意放縱北地諸多軍閥的大軍入侵錢塘，甚至由得他們屠戮信眾，為的是煉那魔佛異寶【大慈大悲大超度菩薩】。”
　　“只是，要如何煉？”
　　“那魔僧善愚言：銀屏城，將有壹尊菩薩誕生。”
　　“在何處？”
　　陶潛接連自問，隨後生出某種感知。
　　絲毫不耽擱，徑直開了“先天靈視”，只見得那已被殘屍、血漿攪和成的腥臭泥沼中，壹絲壹縷，肉眼瞧不見的，無比細小的血氣、精氣、願力……等等異物。
　　除此外，更有貪嗔癡恨怨憎惡等等紅塵劇毒之物，匯聚成壹片虛無大潮。
　　往銀屏城深處，寶瓶寺，那數百魔僧背後虛空湧去。
　　那處，本是空空蕩蕩。
　　可此時映入陶潛眸中的，赫然是極其詭異，令他也無法理解的壹幕：
　　魔僧背後，竟出現了壹層無比龐大，幾乎是接天連地的“胎膜”。
　　初始，那胎膜為乳白色。
　　似是膠漆，又似牛乳。
　　潔白，且神聖。
　　直至那諸多異物源氣、紅塵劇毒湧入，胎膜開始變色。
　　變得漆黑，變得汙濁。
　　但好似又因此汲取到了靈養，胎膜內部，壹道龐大，神聖，也令陶潛有些熟悉的身影輪廓開始浮現。
　　“菩薩？”
　　“這是何種煉法？”
　　陶潛心底驚疑，全然摸不著頭腦。
　　他雖扮作壹個佛子，但在佛法壹道上，修行實是壹般。
　　也不忸怩，徑直傳音給懷中袁師發問。
　　下壹刻，得了答案。
　　袁師似也驚訝魔佛寺所為，先頌道：
　　“具信勝乘之種子，生佛與法智慧母。”
　　“禪樂胎處悲乳母，彼即隨佛生菩薩。”
　　“此偈是說，要生菩薩，需集齊種子、智慧母、胎處、乳母四大因。”
　　“雖不曉得魔佛寺的禿子們從域外拿回了什麽邪法，但總逃不過這四因。”
　　“妳瞧見的胎膜，應是孕菩薩的胎處。”
　　“那勞什子披毛軍、赤身軍，應算作乳母。”
　　“只不曉得智慧母和種子是什麽，必定不是什麽好的。”
　　“魔佛寺的禿子們，最擅歪曲佛法真諦，偏生每次都能說得通，在他們處，歪理，便是大道。”
　　袁公這壹提醒，陶潛眸中疑惑去了大半。
　　盯著戰場，心念閃爍。
　　“錢塘省，只怕已被魔佛寺視作是個實驗之地。”
　　“所謂大超度菩薩，分明當做是壹件武器在鑄。”
　　“那四大因能誕菩薩，魔僧們便人工造四因。”
　　“那【智慧母】，恐怕是銀屏城內，數十萬信眾的魂魄。”
　　“唯壹不解的，是種子。”
　　思慮到此處，陶潛心頭驀地誕出壹道靈感來。
　　那善愚魔僧說：魔佛寺要鑄的菩薩，除卻魔佛法外，還需結合壹位佛祖從域外帶回的機械秘法。
　　那秘法，或許就是所謂的種子？
　　“機械……種子……”
　　壹念及此，陶潛眼眸亮起。
　　正欲開口將廉精兒喚出，做些什麽時。
　　忽然，那戰場內，殺戮頓止。
　　原來！
　　不知不覺中，那“披毛軍”與“赤身軍”，竟都死絕。
　　而在最後時刻，兩位軍閥，劉廣元與那何錦繡。
　　先後清醒了壹剎，面上都露出驚恐憤怒之色。
　　可惜木已成舟，哪裏還來得及反抗？
　　“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隨著兩聲佛號，兩人後腦都挨了壹掌，爆顱而亡。
　　兩尊魔僧，各顯身影。
　　壹人身披金色袈裟，面若重棗，嘴角含笑，掌中托著壹個黑缽。
　　壹人身穿百衲花衣，袒胸露乳，長耳垂肩，手中持著壹根木杖。
　　陶潛盤問過善愚，是以識得這二僧。
　　“黑缽尊者，洞玄圓滿境，魔佛寺長老，修《無量壽經》，擅降伏神通，殺伐無雙。”
　　“花杖尊者，洞玄圓滿境，魔佛寺長老，修《魔佛涅槃經》，亦擅殺伐降伏之道。”
　　二僧殺人後，瞧著眼前的屍山血海，泥漿煉獄，面上皆露出滿意之色。
　　壹跺腳，頓見得黑金色的魔佛輝芒爆發，在大地、天穹之上都勾勒出壹個龐大且不斷往外擴張著的陣勢。
　　身後銀屏城中，誦經聲頓時增長數倍。
　　數十萬民，齊齊進入壹種“頓悟”狀態。
　　每壹人面上都浮現出欣喜、智慧之色，似已就地得道，證悟成佛。
　　城池上空，頗為諷刺的“阿彌陀佛”的佛號接連不斷，卻是壹尊接著壹尊有著聲名，被所有佛修信眾尊崇的佛祖、菩薩、羅漢、金剛接連現世。
　　雖都是虛影，可這般景象，依舊很是唬人。
　　而那擴張的陣勢，竟是轉瞬來到距銀屏城本就不遠的黃雲山，將這大山納入陣勢。
　　自然而然，陶潛夫妻也被陣勢籠罩。
　　觸之瞬息，腦海中誌述頓生：
　　【誌名：魔光萬佛證菩薩法陣。】
　　【誌類：陣法。】
　　【誌述：此陣出自魔佛寺，乃由大自在之萬佛法陣修改而成，壹旦被納入其中，將被主持陣勢者所感知，將受萬佛鎮壓，只是此陣威能遠不如原版，主持法陣者之修為，便是此陣威能上限，此陣真正效用，乃是鑄造魔佛之寶“大慈大悲大超度菩薩”。】
　　【註壹：魔佛寺佛祖之壹“南無寂滅魔佛”，自域外取回機械源種，結合魔佛秘法，可鑄佛寶武器大超度菩薩。】
　　【註二：該佛寶煉成壹尊只可降伏極樂修士，煉成二尊便伏第二位極樂，直至煉成十八之數，所有超度菩薩便將自行融合成機械異種版南無寂滅魔佛。】
　　【註三：此機械寂滅魔佛可斬道化，加之其非是生靈，不生業力，無有任何代價，只要煉成便可在此界行走無礙。】
　　【註四：可豁免被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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