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玄母贈身家，欲求第二世

　　李玫師叔所描述秘辛，也有著時效性。
　　描繪這“陰玄母”這女仙，停在其反叛出鬥姆壹脈那日。
　　而太真姥姥，卻知曉後續秘辛：
　　“陰玄母試圖用三屍秘法偷竊，對，是偷竊不是偷襲，想竊來那廣寒宮中月神的部分神性。”
　　“結果被發現，慘遭反噬，大半性命都丟了去，如今已是瀕死狀態。”
　　“不過若真要尋舊人辭別的話，不該去鬥姆仙宮麽，來此又是為何？”
　　念頭到此，陶潛想起先前那烏央烏央來尋他父女麻煩的壹大堆妖魔邪神，子嗣眷族等等，心底不妙預兆愈加濃郁。
　　他之所以還未動作，是暫未感受到敵意惡意，便先讓太真姥姥應對。
　　果然，陶潛心念剛落。
　　就見那貓首人身，遍體清輝的冷淡女仙，忽然擡起手，指了指太真姥姥懷中的小貍奴，開口道：
　　“我前來此地，壹是曉得太真妹妹在此，尋妳敘舊，二則是為了這小家夥而來。”
　　“住口！”
　　陰玄母話說壹半，來不及吐出相關緣由。
　　她面前的太真姥姥已是暴怒，姥姥雖偶有憨憨少女性子，但她畢竟是壹山之主，是正統的鬥姆壹脈傳人，更是大淵至寶【昊天寶鑒】的執掌者。
　　她這壹怒，頓時便爆發出了讓整個登仙星竅都抖顫起來的源炁氣機來。
　　恍惚間，陶潛眼眸內似映照出壹只堪比星辰般的巨大白貓，其眉心處，似有紅焰升騰，壹雙妖異靈瞳俯瞰眾生，威嚴顯盡。
　　伴隨壹道青蒙蒙神光躍出，本被收起的昊天寶鑒再次出現。
　　三年前，曾壹擊就殺了始祖皇帝親兒子分身的昊天神光，再次迸發。
　　“陰玄母，恬不知恥的老婆娘。”
　　“妳怎麽敢？妳怎麽敢打我乖囡外孫女的主意，啊，妳當真以為我不會殺妳？”
　　“妳再敢多說壹句妄言，我楊太真今日就求請鬥姆祂老人家賜道，先入了道化境，再讓昊天老爺解開第壹重封印，當場斬了妳這個老虔婆……”
　　太真姥姥怒吼說話時，昊天寶鑒也在釋放神光。
　　那威勢，足可破開壹顆星辰。
　　但到達不遠處，就遭了另外壹寶的阻攔。
　　卻是那陰玄母面露無奈，徑直嘆道：“太真妹妹果然還是這爆炭脾氣，我這當姐姐的，連話都沒機會說完。”
　　話罷，就見她探手摘下腦後懸著的那壹枚仙環。
　　拋出去後，迎風便漲，恰好變作壹顆正迸發太陰神芒的月亮，將昊天神光擋住。
　　關於此環，纂異記同樣有載：太陰月精輪，乃鬥姆元君壹脈之異寶，將大淵深處壹顆瀕死的太陰星浸泡在先天陰炁中達九千年，在其源炁靈機最濃烈那壹刻施法鑄成，被鬥姆親賜麾下得意弟子陰玄母，乃是其得道至寶。
　　這般大來歷，能抵擋住昊天寶鑒，倒也不令人意外。
　　兩大異寶陷入僵持對峙時，陶潛也面色冷淡下來，欲要動作。
　　聽得姥姥言語，陶潛曉得這位“丈母娘”果然不愧是老牌女仙，看似極樂境，實則藏著許多底牌，真發起怒火來，連道化境也敢說要斬了。
　　先前和小貍奴玩鬧，怕是半分真格都沒動。
　　但陶潛卻不敢任由姥姥施為，不用多思量也能猜測出來，姥姥當場晉升的代價只怕是極大極大。
　　“鬥姆壹脈，似乎極重箴言道緣。”
　　“先前鬥姆言說陰玄母若堅持苦修九千年，有望得道劫仙，陰玄母不聽，貪功求全，於是即將身死道消。”
　　“太真姥姥的‘道途’，鬥姆祂老人家明顯也有安排，姥姥若是當場破境，日後難免落的陰玄母壹般的代價，實在得不償失。”
　　“若這陰玄母是本體到來，那的確極為麻煩，必定要請宗主、天尊出手才可。”
　　“但只壹投影分身，縱攜了異寶請來，又有何懼？”
　　念頭還未落下，陶潛已是瞬身挪移出現在太真姥姥身側。
　　同時，他那身軀開始膨脹，眨眼就要與天地同齊。
　　顯然是正在施放那【靈寶無量萬物歸壹秘法】，壹言不合就要化出神魔之軀來。
　　這景象，看的那陰玄母再次嘆息。
　　而後，這女仙做出令人意外的舉動：
　　竟是探手將那身前的太陰月精輪收了起來，由得那威能驚人的昊天神光激射過來，將其大半個身子炸成碎肉，碾成虛無。
　　只余下壹顆黑漆漆貓頭，詭異懸著。
　　陶潛與太真姥姥，皆因此怔了怔。
　　趁此機會，那貓頭抓緊開口道：
　　“太真妹妹莫惱，我這半個身子先與妳出出氣罷，當年錯事，待會我自與妳言說。”
　　“陶真君也莫著急動手，妳之非凡手段我先前已在暗處瞧過，確是千年難得壹見的道門真君，用不得多少年，縱是我本體對上妳，怕也討不得絲毫便宜……正因了此，還望真君給我這個將死之人壹個機會，我此來並非要謀害貴女，只欲將身家相托，謀個小小善緣。”
　　陰玄母這般說完。
　　太真姥姥與陶潛，同時有所動手，卻不是趕盡殺絕。
　　而是各自施法，求取感應。
　　不多時，有了回饋。
　　不曉得太真姥姥處是何，陶潛求取天尊靈應，竟罕見得了回應，雖只寥寥數言，卻也讓陶潛願意給這陰玄母壹次說話的機會。
　　“乃是機緣！”
　　這四字，太真姥姥也得了。
　　見二人未再動手，陰玄母那顆孤零零貓頭松了口氣。
　　也沒有費勁去恢復人身外相，而是直接開口解釋自己的來意：
　　“好叫陶真君知曉，太真妹妹先前所說並無錯漏，我陰玄母的確已到油盡燈枯，身死道消之時。”
　　“我在道途上試圖與廣寒宮月神相爭，自不量力技不如人，殞的不冤。”
　　“若我陰玄母是孑然壹身，死了也便死了吧，塵歸塵土歸土，不失為壹個好下場。”
　　“然我這些年在源海歷練經營，也攢下了不少家底，麾下更有‘太陰貍奴’這壹大眷族，加之匯聚我壹生所學的大冊《太陰靈素月母經》……如此種種，皆尋壹個妥當的傳人托付。”
　　“當然，我亦有個小心思，奢望著若我能有壹絲真靈魂魄能在道劫中僥幸存活，我那傳人能在第二世時來度我。”
　　“陶真君之貴女，乃靈寶妙炁與先天陰炁相合而生，乃是天生的修行種子，與我所修道途也頗為契合。”
　　“我願將多年身家，盡數相贈，還望真君允許。”
　　……
　　如今圍觀者，只余下靈寶萬仙，大半都來了星竅秘境，擠在通道中瞧著。
　　此時他們聽得陰玄母這詳盡解釋，頓時都驚。
　　好家夥！
　　這是什麽福緣？
　　剛壹降生，直接就有壹位道化境女仙前來，將所有身家都贈送？
　　雖說陰玄母即將死於道爭，是個失敗者。
　　但也要看她是和誰相爭，廣寒宮中的那尊月神，須知那可是先天神魔。
　　她的壹生積累，何其厚重也？
　　不過，似乎也要擔憂其中的陷阱？
　　凡修行事皆有代價！
　　這鐵律，在大淵源海中，也同樣適用。
　　陰玄母自是也曉得這壹點，說完後也不等陶潛回應，直接轉頭又看向太真姥姥。
　　毫不諱言，自揭傷疤道：
　　“我知太真妹妹與仙宮中壹眾姐妹，至今仍怨我當年所為。”
　　“我也狡辯不得，壹念之差，我做了錯事，有如今的因果報應，也屬應當。”
　　“我血脈、天賦皆屬壹等壹，唯獨心性實在是差了些，這也是當年鬥姆祂老人家令我苦修九千年的緣由，只望能磨去我驕狂性子罷了，可惜我明悟的太晚了。”
　　“出了仙宮又遭【三屍魔君】的蠱惑，徹底走岔了道途。”
　　“唯壹慶幸之事，那三屍魔君欲迷了我的心魂，隨祂去魔界做祂的魔妃，我手段不濟抵擋不住時，鬥姆祂老人家親賜的【太陰月精輪】顯聖，替我擋下魔君，喚醒心魂。”
　　“那日我也曾哀求祂老人家，允我回仙宮謝罪。”
　　“可惜，不曾被饒恕，只得在外飄蕩，直至不久前被那月神壹鋤頭毀了道基，已是沒多少日子可活。”
　　話說到此，陰玄母又有壹驚人舉動。
　　那金黃燦爛的貓瞳裏面，倏然映照出了遙遠秘境內的駭人景象：
　　那，赫然是壹顆破敗、冷寂的陰屬星辰。
　　其上有壹幽暗無比的洞窟，內裏竟蹲伏著壹尊比太真姥姥本相還要巨大，通體漆黑的貍奴。
　　其狀態，堪稱淒慘無比。
　　壹時之間，讓陶潛也不好形容描繪。
　　若要強行說，便是“壹坨將要徹底腐爛、融化的貓形血肉”。
　　僅這壹句，就可曉得這位陰玄母的恐怖處境。
　　如此，倒是也能解釋陰玄母現在的舉動。
　　“陰玄母選中我閨女作為臨終傳人，托付身家，除了想結善緣，試圖為自己求得壹線生機，僥幸轉世後能有人去度她這個心思外。”
　　“其實，還有另壹個小心思。”
　　“這女仙當年的確很是驕狂，是以接連犯下大錯。”
　　“身死道消之前想重歸鬥姆壹脈，可惜沒能得到鬥姆元君的原諒，不允她回歸。”
　　“她也聰慧，曉得用迂回之策，想通過我閨女與太真姥姥再聯系上。”
　　“這壹世回不得，下壹世確有大可能。”
　　“天尊祂老人家的意思，許是有好處不收白不收。”
　　“只不曉得鬥姆元君老人家如何想？收，還是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