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2章 到了進攻的時候

　　軍官被牛子硬生生的用拳頭砸死，跟著他壹路追來的關羽親兵，壹個個都是滿臉愕然的看著拳頭上沾染了鮮血和腦漿的牛子。
　　“媽呀！”當牛子站起來的時候，壹個親兵發出了壹聲怪叫，掉頭就朝山上跑。
　　“壹個都別讓跑了！”見有親兵跑了，牛子喊了壹嗓子，縱步就要沖上去。
　　有人開始掉頭朝山上跑，其他的親兵立刻回過神來，也跟著往山上壹陣飛奔。
　　牛子才沖出幾步，兩個他的同鄉就上前抱住了他。
　　他的體格魁梧，兩條壯漢抱著他，才勉強將他攔住。
　　“閃開！”被同鄉抱住，牛子圓睜著充血的眼珠子，沖那倆人吼了壹聲：“老子要宰了那些直娘賊！”
　　“牛子哥！”抱著牛子，壹個荊州兵沖他喊道：“二牛已經死了！我等殺回去，只是白白送命！牛子哥何不投效漢軍，日後再將關羽那廝殺了！”
　　被同鄉死死的抱著，掙脫不開，牛子臉頰上的肌肉劇烈抽搐著。
　　不過他的情緒卻是漸漸的平穩了下來。
　　同鄉說的沒錯，追上山去，莫說他們這些人根本不是關羽的對手，就算有壹兩個能夠勝了關羽，山上的荊州軍人數眾多，恐怕他們還沒殺到關羽身前，就已經被人給斬了。
　　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牛子緊緊的攥了攥沾染著鮮血和腦漿的手，向那兩個抱著他的同鄉說道：“妳二人放手，我等下山！”
　　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他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兩個抱著他的漢子才松開了手。
　　朝山頂方向投去忿恨的壹瞥，牛子轉身走向他剛才藏身的大樹，把他兄弟的屍身抱了起來。
　　經過壹場廝殺，他兄弟的屍身已經是完全的冷了。
　　抱著屍身，牛子下山的腳步，也是有些踉蹌。
　　跟在他身後的幾個荊州軍，心情都很是沈重。
　　當年與牛子兄弟壹同當兵，這幾年都是在壹個鍋竈中吃飯。
　　他們是眼看著二牛從十二三歲的小兵，壹天天的長大，卻不曾想，這個年歲最小的同鄉，竟然會在即將趕赴漢軍陣營之前，被昔日的同澤射殺！
　　抱著二牛的屍身，牛子等人在山林中以並不算很快的速度穿行著。
　　當他們下到山腳，從林子中走出時，迎面跑過來數十名身穿大紅衣甲的漢軍。
　　漢軍上前，原本是想要問他們因何下山，可當漢軍將士們看見牛子抱著的屍身時，都止住了步伐，紛紛讓到兩側，給他們讓出了通路。
　　從數十名漢軍讓出的通路中走過，牛子的臉上是壹片漠然，跟在他身後的幾個荊州兵，也是壹個個滿臉的悲戚。
　　僅僅只是從他們的舉止，漢軍兵士們便可看出，他們壹定是在逃跑的路上遭遇了什麽。
　　尤其是牛子那只硬生生把軍官頭顱打爆的拳頭，更是紅的觸目驚心。
　　抱著二牛的屍身，帶著幾個同鄉，腳步踉蹌著來到引領這支漢軍的校尉戰馬前。
　　到了離校尉只有六七步遠近的地方，牛子依舊抱著二牛的屍體，雙腿壹屈，“噗嗵”壹聲跪了下去，還沒開口說話，兩行濁淚已經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雖說接納了不少前來投誠的荊州兵，漢軍校尉卻是從未見過這樣的壹幕。
　　牛子的舉動，讓他也是楞了壹下。
　　眨巴了兩下眼睛，騎在戰馬上的他向牛子問道：“這是何為？”
　　跟在牛子身後的幾個荊州兵，到了他身後，也是紛紛雙腿壹屈跪在了地上，壹個個將身子伏下，還沒說話，已經是泣不成聲。
　　“將軍！”放下二牛的屍身，牛子向漢軍校尉行了個五體投地大禮，帶著哭腔說道：“我等為劉表征伐多年，雖說並未建下多少功勞，卻也是有著不少苦勞。如今我等意欲投效大漢，不想卻被關羽那廝令人追殺，我兄弟今年方滿十五，便被他們以冷箭射死！小人懇請將軍，接納我等進入大軍，我等必定沖鋒在前，為將軍取來關羽人頭！”
　　話說到最後，牛子已經是有些咬牙切齒。
　　聽完了他的壹番話，漢軍校尉臉色也是壹片凝重，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二牛屍身，對牛子說道：“妳等且起身，此事某做不了決斷，不若某令人送妳等前去求見主簿，由主簿決斷該當如何！”
　　“謝將軍！”曉得漢軍校尉說的話不假，牛子跪伏在地上，帶著哭腔謝了壹聲，才慢慢的站了起來。
　　站起身之後，牛子再度抱起了地上的二牛。
　　漢軍校尉並沒有阻止他，只是扭頭朝身後的壹個兵士使了個眼色。
　　兵士抱拳朝他拱了壹下，翻身跳下戰馬，跨步走到牛子等人近前，對他們說道：“妳等且隨某來！”
　　應了壹聲，牛子等人再次謝了軍官壹聲，才跟著那漢軍兵士，往司馬懿駐軍的方向走去。
　　壹路上，牛子始終抱著已經冰冷下去的二牛屍身。
　　他的腳步十分沈重，由於見到漢軍，先前緊繃的情緒也放松了不少，眼窩裏湧動的淚水也是止不住的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只曉得有許多荊州軍從山上逃下來，卻沒想到竟然會有荊州兵剛壹下山就主動請求加入漢軍，司馬懿見到牛子等人，也是吃了壹驚。
　　聽完牛子的講述，司馬懿沈吟了許久，才對身後的親兵說道：“來人，將二牛好生安葬！”
　　兩名親兵應了壹聲，翻身下了戰馬，走到牛子近前。
　　他們並沒有立刻去擡地上的二牛屍身，而是先將跪在地上的牛子攙扶了起來。
　　跟著牛子來到此處的幾個荊州兵，在他被攙扶起來之後，也紛紛站了起來。
　　被兩個親兵攙扶起來，牛子眼巴巴的看著司馬懿，目光中充滿了懇切。
　　“妳等心意，某已曉得，且安葬了二牛再說！”看著牛子，司馬懿輕輕嘆息了壹聲，以壹種帶著同情的語氣說道：“人死之後入土為安，也莫要讓二牛再多看這戰場廝殺！”
　　沒有吭聲，望著司馬懿，牛子眼窩裏的淚水更是如同山泉壹般順著臉頰不住流淌。
　　二牛是他的兄弟，當年帶著二牛從軍，為的只是能夠吃上壹頓飽飯。
　　當著父母的面，他還拍過胸脯，保證過壹定會帶著二牛回家。
　　如今二牛死了！
　　他也不知道將來若是有機會返鄉，該如何去向父母雙親交代！
　　拍著胸脯保證過的事情，竟是眼睜睜的在他面前發生了。
　　他無力去救二牛，直到二牛被關羽親兵射殺，他才明白，他的力量太過渺小，在這世間，是有許多事情他無法保證的。
　　已經不能給父母交代，牛子想做的只是在臨死之前，幫著漢軍殺上山去，將始作俑者關羽，當場誅殺！
　　攙扶起了牛子，兩個司馬懿的親兵朝隊伍中招了下手，立刻就有十多個漢軍兵士提著鐵鍬跑向他們。
　　那兩個親兵擡起二牛的屍體，朝著離軍營稍遠些的地方走去，十多個提著鐵鍬的漢軍，則緊緊跟隨在他們的身後。
　　二牛的屍體被親兵擡走，牛子等人的目光，全都轉向了他們離去的背影。
　　“去吧，去送妳兄弟最後壹程！”騎在馬背上，司馬懿低頭看著站在面前不遠處的牛子，對他說道：“告訴妳兄弟，大漢將士，必定會為他報仇！”
　　司馬懿的壹句話，讓牛子渾身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
　　他雙腿再次壹屈，跪伏在地上，向司馬懿連著磕了三個響頭，爾後站起身，壹聲不吭的跟著擡二牛的壹群漢軍去了。
　　隨他壹同下山的幾個荊州兵，在牛子離去後，也紛紛給司馬懿磕了個頭，才跟著離開軍營。
　　望著牛子等人離去的背影，司馬懿臉色凝重，半晌也沒言語。
　　駐馬立於他身旁的於禁，湊到他身旁，小聲問了壹句：“仲達，莫非真要因著幾個降兵，而領軍殺上山去？”
　　先是朝於禁看了壹眼，司馬懿隨後又把目光轉向了山頂，眼睛微微瞇了瞇說道：“那關羽在山上呆的時日也是夠久了，他無有心思下山，我等只得上山將他請下來！”
　　從司馬懿口中說出這些話，於禁臉上帶著幾分不解，接著向他問道：“仲達莫非是因那幾個降兵，起了殺念？”
　　“陛下早先下旨，要我等誅殺關羽、張飛！某所以領軍圍山，卻並不進攻，只因尚未到得最佳時辰，如今牛子等人投效我軍，便是已然到了山上敵軍士氣分崩離析之時。我軍上山，所能遭遇抵抗，想來並不會太多！”望著山頂方向，司馬懿嘴角牽起壹抹淡淡的笑容，對於禁說道：“某下令安葬二牛，壹心為兄弟報仇，牛子等人又如何不效死拼殺？有他們引路上山，我軍豈不是事半功倍？”
　　司馬懿做出這些分析，於禁這才明白。
　　敢情這位主簿，並不是因同情了牛子等人，才決定大軍向山上的荊州軍發起進攻。
　　牛子等人在山上時日不少，對荊州軍布防是十分熟悉，有他們引領漢軍上山，荊州軍的布防，在漢軍面前，將會成為虛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