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0章 不僅僅是折騰(上)
官仙 by 陳風笑
2022-2-19 20:39
掛了黃漢祥的電話之後,陳太忠又呆坐那裏,他足足沈默了十多分鐘,才算徹底消化了這個消息——哥們兒這……是馬上要走了,要去摻沙子了。
唉,他輕嘆壹聲,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哥們兒是革命的壹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只是,我對恒北省,壹點感情都沒有吖~
見他出聲了,站在的服務員才小心翼翼地發問,“陳主任,可以點菜了嗎?”
“點什麽點?人都來不了啦,”陳太忠苦笑壹聲,然後又壹擺手,“妳先出去壹下,我再打個電話就走人了。”
服務員聞言,趕緊退了出去,她知道陳主任是韓總的貴客,韓總都要沒命巴結。
組織決定是不能更改了,但是陳太忠也不可能就這麽走了,該善後和處理的事情,他還是要辦壹下,下壹刻他又撥通王啟斌的電話,“不好意思啟斌老哥,得讓妳違反壹下原則了,這個柳昌當初……是上面點的,還是他自薦的?”
“唉,”王啟斌聽得就是長嘆壹聲,他太明白小陳是什麽樣的人了,壹聽這問題就想到了後果,下壹刻,他走到壹處僻靜的地方,輕聲安慰,“太忠,妳盡快活動才是正理兒,那邊都是快死的人了,妳跟他叫什麽的真兒?”
“我就是想知道,”陳太忠很幹脆地說,老王,我這可還是沒走呢,妳先是不來吃飯也就算了,連這麽個小錯都不肯犯,那妳可得考慮清楚後果。
“哎呀,人死為大嘛,”王啟斌哭笑不得地嘆口氣,不過他原本就是重情意的主兒,別說不知道陳太忠能不能走,就算他知道小陳走定了,也做不出那些人走茶涼的事兒——戴復就是壹個明顯的例子。
但是陳主任都有點生氣了,他也就不能再勸了,“這個柳昌是自薦的,他家在團省委家屬院……不過太忠,考慮壹下別人的觀感,適可而止。”
適可而止——那怎麽可能?陳太忠面無表情地掛了電話,要是平日裏,他自然不會去欺負壹個癌癥患者,但是他真要翻臉,就是荊以遠說的那句話,“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陳某人做得出來。
倒是這王啟斌有意思,他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嘴角泛起壹絲笑意,剛才還勸自己別叫真,下壹刻就把家庭住址都報了出來。
團省委的家屬院的話,陳太忠找人就太方便了,他隨手給秦主任打個電話,說是我想去柳昌家走壹趟,您知道他在幾號樓幾單元嗎。
“妳找他有什麽事兒,要不要我轉告?”秦連成聽得都有點納悶,由此可見,王啟斌泄露出來的消息有多麽秘密,不過……黃漢祥隨便打聽壹下,也就打聽到了。
“沒事兒,個人的事情,您只當不知道我去團省委就好了,”陳太忠可不想把秦主任扯進來,要不然事情容易失控——味道也不純正了。
秦連成壹聽就明白了,這是有大事兒了,甚至他可能都不合適去問別人,柳昌家在哪裏住,不過還好,他自己就知道,於是簡單道出地址之後,他就掛了電話,沒有再說什麽。
然而,這可不代表他壹點不關心此事,恰恰相反,他心裏異常地重視。
秦主任在家裏翻騰半天,終於從衣櫃裏找出壹副望遠鏡,將家裏的燈關掉,又拉住了窗簾,微微掀起壹個小角,關註著那必經之路。
他的愛人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兒了,眼見老公如此行事,忍了好壹陣,終於走上前問壹句,“連成,妳這是幹什麽呢?”
“奇怪啊,”秦連成顧不得回答妻子,他放下望遠鏡,眉頭緊皺,嘴裏也是輕聲嘀咕著,“他看柳昌,怎麽還要帶禮物呢?”
陳太忠手裏拎著兩個紙袋,壹看就知道是禮品,他依著秦主任的指點,大搖大擺來到壹棟樓前,按響了對講門鈴,很快地,壹個女聲接起了對講門鈴,“誰呀?”
“請問是柳處長家嗎?”陳主任非常禮貌地發問。
“是,妳是誰?”女聲問得壹點都不客氣,不過聽得出來,這是個孩子。
“我啊,我是文明辦的陳太忠,聽說柳處長最近身體不好,過來看壹看,”陳太忠回答得還是很客氣,“麻煩妳給開壹下門。”
“爸,是壹個叫陳太忠的,”女人的聲音忽然變得遙遠了,很顯然,她是在請示自己的老爸,同時,她並沒有打開門。
然後,對講門鈴就靜默了下來,陳太忠也不著急,就那麽站在那裏,過了兩分鐘,有人走過來開門進單元,陳主任施施然地就跟著走了進去,那位倒是比較警惕,扭頭看他壹眼,“妳找誰?”
“我找柳昌,”陳太忠笑瞇瞇地回答,那位壹聽,此人敢直呼柳處長的名字,就知道是個不含糊的主兒,倒也沒多問,直接上樓了。
柳昌家的位置不是很好,是六層樓的最頂端,陳主任爬上六樓,擡手輕叩房門。
等了大約半分鐘,他壹擡手,正待再次叩門的時候,房門打開了,壹個長著魚泡眼的中年男人靜靜地站在門裏看著他,此人身材高大,面色卻是灰白,正是調研員柳昌,以前陳太忠見過此人,只不過是對不上號,眼下才搞明白。
他在打量對方,對方何嘗不是如此?柳昌沈默了幾秒鐘,面無表情地發話了,“非常感謝陳主任的關心,不過咱們不是很熟,請回吧,我的病有組織上關心。”
“組織上也難免有關照不到的地方,”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發話,他甚至已經掃到,對方的褲子口袋處,有壹個明顯的四四方方的凸起,這就是某人的警告:合適的話妳說,不合適的話就免了吧,我這兒可是有錄音呢。
但是這怎麽可能嚇得住陳主任?他直勾勾地盯著那個方塊,壹點不掩飾眼中的輕蔑,“妳確定要我回去嗎?”
柳昌又呆呆地看了他有三秒鐘,手向旁邊壹伸,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請進。”
他剛才聽女兒說,陳太忠來找,心裏就是壹沈,反應過來之後,壹邊給曹福泉撥電話,壹邊要女兒把聽英語磁帶的錄音機拿過來。
壹家人手忙腳亂了幾分鐘,才把壹切安頓好,就有人敲門,柳處長立刻臉色大變,他終於意識到,陳太忠要是想找他麻煩,壹般防範外人的手段,防不住此人,比如說,同是體制中人,那個單元防盜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省委裏關於陳太忠的傳說,真的是太多了,柳昌雖然身患癌癥,卻也不想冒什麽風險,所以他索性將此人放進來,看他要說什麽。
陳太忠隨手將房門壹關,大喇喇地跟著走到客廳,將手裏兩個紙袋往茶幾上壹放,皮笑肉不笑地發話,“聽說柳調妳身體欠佳,過來問候妳壹聲,沒想到拎兩盒保健品,就差點連門都進不來,柳調這高風亮節,真是我們學習的楷模。”
這話說得,是要多陰陽怪氣有多陰陽怪氣了,尤其可恨的是,這家夥沒進門的時候,喊的是柳處長,進了門之後,就是壹口壹個柳調——處長和調研員的區別,是個官員就知道,而且某調之類的稱呼,都是該官員自稱,別人這麽叫,有輕慢的嫌疑。
所以昔日吳言見了尚彩霞,也要叫個尚廳長,叫尚巡或者尚助巡,那真是不敬。
“陳主任的贊揚,我受之有愧,”柳昌多年的正處,城府早就練出來了,不會輕易地被人激怒,而且他也不是可以輕侮的。
所以在下壹刻,柳調就出擊了,他淡淡地發問,“不過有壹點,我不是很理解,妳剛才說,組織上也有關照不到我的地方,我這身體不好,腦瓜也遲鈍了……”
壹邊說,他壹邊從口袋裏摸出錄音機,若無其事地放到桌上——對方已經發現了,並且無視了這樣的警告,那麽眼下,他明確地擺出來,也是道具再利用了,能增長他的氣勢,“請陳主任妳開導我壹下,有哪些地方,是組織關照不到,需要妳關照的?”
妳也就是這個境界了,陳太忠微微壹笑,很和氣地發話,“我的意思是說,聽說妳是腸癌……確診了嗎?”
我當然確診了,壹個月前我就確診了,柳昌嘴角扯動壹下,“搶功的事常有,搶病的事我從來沒聽說過……陳主任妳懷疑我欺騙組織?”
“看妳這話說得,”陳太忠哭笑不得地哼壹聲,又擡手指壹指對方,“真是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我是想說,我有治腸癌的偏方,這個……組織上肯定沒有。”
“偏方?”柳昌聽得眉頭壹皺,他的腸癌發現得早,按說手術也能治,到現在為止,也不過才拖了十來天,但是癌癥這個東西,就算發現得再早,誰就能保證挺得過去?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柳處長在確診了之後,也並沒有著急做手術,而是先做輔助治療,在將病竈調查清楚的同時,將生理機能調整到相對比較完好的狀態,之後才會考慮手術。
所以,柳調有時間配合曹秘書長的計劃,若是當天不手術,第二天癌細胞就有可能擴散的話,他也不可能那麽高風亮節——勞資都要死了,妳還讓我拖兩天再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