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零章 蠢不可及

　　紅蓮煞火，正從法玄身後的那個黑洞吐出，壹步步的蔓延擴張，要將整個虛空佛國覆蓋。
　　而法玄的身前，卻是將佛國之內，壹枚枚散落的舍利子，壹具具僧人屍骨，強行吸取過來。然後在紅蓮煞火的熔煉之下，壹個巨大的逆刃刀輪正在成形。
　　輪上也是有梵文流轉，然而氣息的卻是至邪至惡。
　　萬惡法輪——
　　叛佛入魔的法玄，已經用不了任何的佛門之器。而這口以舍利子與僧人屍骨凝聚的兵刃，卻是仿造佛門記載中，魔王波旬的壹件兵刃而煉，有著不可思議的浩瀚邪能。
　　此時這萬惡法輪尚未成就，裏面吐出的惡煞之力。就已將周圍的佛國虛空撕裂。
　　莊無道的眼裏，譏哂之色卻更為濃厚。太霄陰陽劍拔空而起，帶著十二口分化出來水火坎離劍，萬千雷霆，滔天烈火，往法玄所在，交斬而去。
　　有血猿操縱，劍勢玄妙異常，莊無道也並不急於建功。縱橫交錯，將那些紅蓮煞火，壹片片的撲滅斬裂。那些黑色光華，也壹片片的分割瓦解。
　　劍屍也在攔截更多的舍利子的僧人屍骨，被法玄吸取。只是十四口劍，就將這位法玄法僧正，那吞噬佛國之勢，強行止住。不但那氣勢磅礴的黑色空洞，停止了下來，萬惡法輪也無以為繼。蔓延開來的血煞之力，被羽化都天神雷清掃凈化，南明離火烤煉，使被黑光吞噬的佛國虛空，再次恢復聖潔本色。
　　壹佛壹道，此刻的立場，卻是完全倒轉了過來。不過法玄明顯比急於從虛空佛國脫身，應戰貞壹的莊無道還要不耐，首先就使出了後手。
　　“臨！”
　　九字真言秘術，使周圍的空間，驟然被拉近折疊。法玄同時手結外獅子引，頓時成百上千道魔手，往那些水火飛劍，強抓而去。
　　太霄陰陽劍，走的是天地陰陽大悲賦的劍路，劍氣強橫異常。那些巨大魔手往往才剛靠近，就被劍氣撕成了粉碎。
　　然而十二口水火坎離劍，卻略顯狼狽，陸續有幾口潰散，然後在莊無道身旁重新聚結。《上霄坎離無量劍決》，畢竟不是莊無道的根本大法。只是因道業天途上的感悟，加上節法真人的傳承，才壹步推升至第六重天境而已。
　　而這些魔手，每壹只都含著巨大的魔力。威勢幾不遜色於不久前的降魔羅漢化身。
　　莊無道的眼神內，同樣透著不耐。法玄是急需獻祭佛國，換取壽元修為，以免身殞。他卻是隔空感應，那貞壹的劍氣，已經越來越近，甚至壹道劍意，已經隔空遙鎖住了這石靈佛窟之內，所有的元神修士。
　　暗含之意，不問可知，今日石靈佛窟之內所有元神，都休想生離此間，在燎原寺誅魔之列！
　　還有這壹位身後，燎原寺的三座‘萬佛四象金光寶輪聖塔’，同樣是氣勢煊赫。類似於飛空戰艦，卻更為強橫。是與離塵宗的子午玄陽艦，同壹等級的存在。只需數位元神坐鎮，就也是練虛層次的戰力。
　　留給他的時間，已然不多。
　　不過此刻，卻仍是急躁不得。莊無道的雙眼之內，已經現出了重瞳，這虛空佛國，壹切結構，壹切的奧妙，都在他的眼中顯化無遺。
　　“妳在尋何物？”
　　法玄似有所覺，怪異的看了莊無道，而後又不感興趣的，冷笑搖頭：“算了，殺了妳後，自能知曉。節法他已料算到了壹切，卻是千不該萬不該，托大到讓妳進入這虛空佛國。真以為本座可以輕侮？”
　　語音落時，法玄驀地將四個血色的小珠，投入到了身後的神魔法軀之內。隨著這些小珠爆開，那神魔法相外的血色火焰，頓時再次轉熾。被強行阻住的黑色空洞，也再次膨脹，吞噬著周圍虛空，使佛國加速崩塌。
　　“壹百三十七年前，我曾煉化斬殺幾頭四階血靈屍將，壹共得了六枚血靈屍舍利。當時是想帶在身邊凈化超渡，以增功德。百余年來，我只度化了其二，仍余四枚，平時頗為苦惱，恐坐化之前不得全功。卻不曾意料，這些血靈屍舍利，卻反成了我的救命之物。”
　　莊無道的唇角抽了抽，壹個閃身，挪移到了壹百丈外，避開了斬在原地的壹把黑色大刀。
　　那帝剎利的氣勢，此時似毀天滅地，穩穩壓他壹籌。傳聞這為波旬坐下的十六小神魔，就是出自血靈煞屍壹類。四枚血靈屍舍利，足以使這具神魔化身，實力比肩之前法玄以六百年法力為祭，請來的那位降魔羅漢。
　　不過也就在此刻，莊無道目中掠過壹絲喜色，總算找到了他要尋覓的事物。右袖中壹道白光滑出，那輕雲神劍，就到了莊無道的手心之內。
　　幾百上千道肉眼難見，犀利超絕的劍氣，瞬間生成，竟是須臾之間，就把那神魔法身同時向他斬來的諸般兵器，斬成了碎片。整個千丈方圓空間，頓時就恢復了清凈。
　　“好壹把神兵！”
　　法玄見狀，也頗是意外，貪婪的看了輕雲劍壹眼，隨即又冷哂出聲：“在妳手中，真正是暴殄天物。妳死之後，我會代妳仗此劍揚名！”
　　待他的萬惡法輪成形的那壹刻，就是莊無道隕滅之時！
　　莊無道只當未聞，在這虛空佛國之內，再次挪移方位。這壹次，卻是化雷而行，閃身到了七千外，這虛空佛國的邊緣。然後猛地壹劍，將‘輕雲’深深插入到了地層。
　　直到確實感應到了，壹絲絲‘先天元靈’，正被輕雲劍汲取，劍靈也發出了歡笑之聲。莊無道這才放下心來，眼中的嘲諷之意，於是再不掩飾，也更為濃厚。
　　“有壹事，無道想請教僧正。無論佛也好，神魔也罷，最重要的都是其名稱神號。可釋門諸佛，既然都以邪魔波旬壹類，為佛門大敵。為何又容許釋教佛經之中，有這些魔主姓名記載？就不懼傳播開後，流毒諸界？”
　　身中十六面火明陽鏡張開，十六道《太霄重明離合神光》同時噴發，將周圍那些追襲而至的魔手魔刃，壹並掃蕩壹空。
　　那法玄大僧正在凝練萬惡法輪，聞言之後，頓時楞了壹楞，有些不解的，看向莊無道。心中隱隱然，有了壹絲不好的預感，卻勉力維持著鎮靜。
　　“這我倒未曾想過，莫非妳能有解？”
　　如有可能，他現在更想阻止莊無道說話。
　　“自然有解！想那佛祖的大慈悲，定不會做此助紂為虐之事才對。所以這佛經之內記載的魔名，想必多為代指，真假不問可知——”
　　莊無道冷笑，言語卻似壹般刀鋒，插入到了法玄胸膛，使這位大僧正的臉色，煞白壹片。
　　其實這在天仙界中，乃是眾人接知的奧秘。所以無論那經文中的魔王波旬也好，滅世羅睺也罷，都並非真實，而是另有其人，也另有其名。
　　自然這十六小神魔，也都是虛假。而眼前這位帝剎利，也多半是距離天壹修界較近的壹位魔主，借名仿冒。
　　“危言聳聽！”
　　法玄大僧正雙眼赤紅，再次加快了萬惡法輪的凝聚，臉上瞬間爬滿了蜈蚣般的紅痕。
　　然而不知何時，那神魔影像，卻已經停止了增長。加持於法玄的力量，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著。
　　只有那吞噬虛空佛國的黑色空洞，仍在不停擴張。
　　“是真是假，僧正比我更清楚。”
　　莊無道搖了搖頭，目中收起了譏嘲之意，卻現出了報復的快意。也猜出了這為仿冒‘帝剎利’之明的魔主，仍是欲吞噬虛空佛國，不過卻已無意回饋法玄更多，更不願接納這位僧正為自己信徒。
　　簡而言之，就是吃幹抹凈之後，就與我無關的走人。壹切因果，都由法玄承擔。
　　微搖著頭，莊無道漫步往前，此時的他，已經可自由自在的，在這佛國中形走，從容不迫。
　　這位魔主，倒是盡心盡力，將他誅滅，以免吞噬佛國受阻。不過那些魔手魔刃，看似聲勢駭人，卻只是陡具其形。看來實力應當不高，還未到真魔的等階。
　　至於法玄，在這虛空佛國內本就已是天厭地棄，再斷了神魔加持，就更不足為患。那萬惡法輪的凝聚，也開始陷入停滯狀態。
　　佛經中記載的這件魔門至高法器，又能有幾分真實？
　　“我要多謝僧正，解決了我最為難之事。我欲將這虛空佛國，獻祭於阿鼻平等王。卻恐因果纏身，報應不爽！”
　　在說話之時，莊無道已經走到了法玄大僧正的身前，輕蔑的望著上空，那神魔影像。
　　只有有了對比之後，莊無道才能清楚認知到，即便同為魔主，亦有強弱之分。
　　而阿鼻平等王，即便不在魔主中最頂尖幾人之列。也必是其中的出類拔萃者之壹。
　　“可既然這虛空佛國，已經註定了為魔所噬。那麽交由這位不知姓名的魔主，還是經我之手，獻祭於阿鼻平等王，也都無所謂了可對？”
　　就在法玄驚恐的目光中，莊無道微壹拂袖，壹面血色靈盾驀然滑出，落在了他的身前。
　　張開之後，恰恰是壹個小小的祭壇。莊無道甚至不用繪制血祭之陣，裏面就有魔主的意念潮湧而出，掃蕩整個虛空佛國，然後就是壹陣歡喜萬分，瘋狂放肆的大笑。
　　在法玄身後，那具神魔之像，立時轟然破碎。由之前的三頭六臂魔身，改換成了壹個與血神盾上的神像，差相仿佛的身影。
　　頭戴九旒冠冕，渾身紫金衣袍，腳下四頭魔龍。而那黑色的空洞，則正以之前百倍的速度，吞噬著周圍所有的壹切。甚至包括了法玄身前，那還未完成的萬惡法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