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零章 拔劍無雙

　　壹片狼藉的場地之外，所有觀戰之人，都只覺壹道劍光閃了壹閃。心中無端端的，就生出了幾分悲意。
　　而後那蓋千城的動作，就忽然止住，身軀僵硬的立在了原地。在他的身前，有壹層厚達近丈的冰墻豎起，不過卻已被從中斬裂。壹口滿布朽痕的古樸長劍，穿過了冰墻，點在了蓋千城的咽喉上。只需往前，稍稍再遞出壹點，就能割斷蓋千城的喉管。
　　壹時所有人都窒住了呼吸，九成以上都還未弄清楚，方才那壹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卻知這位曾經無敵東吳的蓋千城，已經敗了，而且是無比的幹凈利落，被壹劍而敗！
　　三年以來，吳京內從無對手，卻擋不住莊無道的壹劍！
　　“這到底是什麽劍法，好快！”
　　“我沒看錯？連蓋千城這樣的人物，居然也抵不住壹劍。”
　　“好像就只是壹個拔劍的動作而已，蓋千城就敗了，那根本就不算是劍法。”
　　“聞所未聞！”
　　周圍諸人議論紛紛之時，孔回也不禁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真的很快，莊無道難道更擅用劍？以前怎麽從未見過。這蓋千城也算倒黴到了家——”
　　後無壹句，毫無幸災樂禍之意，換成是他，結果只怕更是不堪。
　　至少蓋千城，能在千鈞壹發之際，在身前豎起了壹層冰墻抵禦，這就比他強了不知多少。
　　“應該是玄術，這壹劍八重樓之下，只怕無人能擋！”
　　夏苗的神情，也有些僵硬，再次深深看著莊無道，仿佛是頭壹次認識壹般。
　　“這個人，實在讓他看不懂，也摸不清虛實。”
　　“那家夥，又是二萬兩金票入袋。不過夏侯家，估計會高興壞了。黃金四萬兩，買壹個正途內門弟子的名額，也不算太虧。”
　　北堂婉兒壹言不發，緊緊咬著下唇，差點滲出了血絲。即便是蓋千城，在莊無道的手下，也走不過壹合麽？那麽他以前，到底對她隱瞞了多少。幾次比鬥較技，又究竟用了幾成實力？
　　這壹劍，她似曾相識，記得東船巷內，就曾見過。然而今日之威，卻又更勝出十倍。
　　以前就知莊無道，可能劍法上也有不俗造詣，身上也總背著壹口銹跡斑斑的古劍。
　　然而她從不知。莊無道的劍法，強到了這種程度！
　　諸人註目處，蓋千城卻是面色青白，失魂落魄。神情楞楞，看著抵在他咽喉處的劍尖。依然是在回思著方才。實在是敗得太快，也敗得莫名其妙。
　　那劍光壹閃時，他下意識的就感覺不妙。催動功法，在身前結成了冰墻。然而也未能擋住，反應過來時，喉間就感覺到了壹絲冰涼，還有幾乎透體而入的劍氣。
　　在他對面，‘莊無道’笑了笑，用劍拍了拍了蓋千城的臉。
　　“妳輸了，好弱！不過實力還可，在這個年紀，已很是難得了。再多練上幾年，這壹劍說不頂能擋住。不用灰心——”
　　完全是用的長輩指點晚輩的語氣，而意念之內，真正的莊無道，卻是壹陣抓狂。
　　“為何要用拔劍術？”
　　這門偽玄術，他本來打算用來當做壓箱底的底牌。否則溪靈谷中，也不用去特意交代顏君了。
　　“既然是要速戰速決，那麽除了這門拔劍術之外，還有何法？”
　　雲兒並不在意，對自己的舉動。似覺是理所當然：“再說也已留了壹線，沒有連脈通竅，用上大裂石掌。”
　　莊無道無語了，這也叫留了壹線？
　　“那剛才又是怎麽說？士可殺不可辱，他依然已敗了，又何需如此羞辱？”
　　“無非是給劍主，留壹個對手。這個蓋千城，很強！追上虞安君，劍主只需要半年。可劍主要與這位交手，卻至少還要三載時光，日以繼夜的勤練不可。我會為劍主，再挫退此人壹次，下壹次，就只能靠劍主自己了。”
　　雲兒壹邊說著，壹邊施施然的收起了輕雲劍。莊無道氣憤的無以復加，然而也不知雲兒今天是吃了什麽藥，始終強占了他的身軀，不肯歸還。
　　再看對面，那蓋千城的眼眸中，已經是赤紅壹片，莊無道能讀出暴怒，憤恨，強烈至極的戰意，還有那不死不休的執念。
　　“好！好得很！我蓋千城這十八個年頭，還第壹次有人敢這麽對我說話。今日之敗，蓋千城心服口服。今日之辱，我也記下了。他日必定奉還！”
　　話說到壹半，就已是拂袖轉身離去，毫不拖泥帶水。可能是心神太過激蕩，走到第五步時，腳下就踉蹌了壹下，險些跌倒。可隨即又挺直了背脊，往人群之外行去。
　　莊無道只覺是頭皮發麻，知曉雲兒，已為自己結下了壹個死敵。看方才蓋千城的眼神，簡直是恨不得將他莊無道生吞。日後他二人，只怕也必將是壹方徹底倒下為止！
　　雲兒卻沒怎會理會，只是笑意盈盈的，看著旁邊的裁判。那位教習倒吸了口寒氣，終還是微微頷首。
　　“此戰，第四十七位莊無道勝，排名第壹！蓋千城順位延後，排名第二！”
　　‘莊無道’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就在真正的莊無道，感覺體內熱流，才剛有稍稍減退的趨勢時。人群中卻又走出了壹人，到了之前蓋千城站立的位置。
　　“排名第三東離寒，挑戰第壹莊無道！”
　　四方人群，頓時又壹陣‘嗡’的壹聲炸開。‘雲兒’的唇角，亦是微微上挑。熱流繼續湧入，再次控制住了莊無道的身軀，負手而立。目光望去時，自負而又輕蔑。
　　“應戰！”
　　那東離寒聞言卻微微壹怔，而後皺起了眉頭。
　　“妳不需休息壹日？玄術神通，十二時辰才可恢復。妳之武學，我只對方才那壹劍感興趣。”
　　“哦？原來如此。”
　　雲兒微微搖頭，不以為然：“那壹劍，確實要恢復十二個時辰。只是要敗妳，卻比方才那壹位，要簡單得多，實在用不上。聽不懂麽？簡而言之，就是妳還不配。”
　　莊無道已經徹底麻木，自從他把蘊劍訣，修成了第壹重天。這劍靈就有些不對勁了，先是挑唆他，使用魔道血祭之法。這壹次，又不知發了什麽瘋。這是不使他仇家滿天下，就不肯幹休麽？
　　“雲兒妳該等到明日。”
　　東離寒的挑戰，他無法拒絕，不能不應。然而應戰的時間，至少要等到第二日。
　　雲兒卻疑惑道：“為何？還有四門玄術神通未使用，劍主實力，仍舊保持大半。”
　　“那也不該！不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樹高則易折，這些道理，雲兒也該清楚才是，為何如此？”
　　“不遭人嫉是庸才。”
　　雲兒淡淡道：“正因樹大招風，才有根深蒂固。劍主可知勢與意？妳心性有瑕，對自身毫無信心。潛藏隱忍，積攢實力固然是不錯。卻不知心裏，已存了避讓畏怯之念。壹直如此，怕是直到登仙境，也激發不了天生戰魂。劍主不願，那我便逼妳。只有與強者為伍，群虎中爭鬥磨礪，只有常勝不敗自信，壹往無前的意念，才可覺醒戰魂——”
　　“勢與意，妳曾教過我。不過我也記得妳曾說起，我若不願，就不得搶占我身軀。妳既然是輕雲劍靈。”
　　“我曾說過？”
　　雲兒楞了楞，壹陣沈默，而後傳過來的意念，卻是毫無半分心虛之意。
　　“我忘記了！不過劍主提起後，我倒是依稀記起了壹些。”
　　這莊無道壹陣磨牙，好壹個忘記了，倒真是理直氣壯！
　　“最近突然多了許多記憶，好亂！有些事記不起來。”
　　雲兒忽的笑了起來，聲如銀鈴，也如仙樂：“不過劍主，妳身為輕雲劍主，就不該畏爭！該當鋒芒畢露，有睥睨眾生，傲淩天下壹切修者的氣魄才對！劍主您從小混跡街頭，固然是好勇鬥狠，敢於搏命，卻也染上了市井人物的油滑。每遇到對手，劍主首先想的不是如何勝敵，而是如何保全自己，如何避免沖突。逼不得已，才會奮起搏殺，就譬如那沈林。要知劍者無畏——”
　　莊無道默然，這確實是自己的壹個缺點。然而以他現在的情形，難道不該步步為營？壹定要鋒芒畢露才對？
　　而僅僅壹息之後，洛輕雲就又語音壹頓，收斂起了笑意。
　　“今日是我不對，該聽劍主吩咐才對！那麽這壹戰，劍主準備是勝是敗？”
　　莊無道壹陣糾結，心情復雜，壹時難以言敘。猶豫了半晌，才開口道：“還是勝吧？”
　　他也同樣不喜，敗北認輸的滋味。
　　被雲兒那麽壹說，對面那東離寒的臉色，果然是極不好看，眼裏快要噴出火來：“不配？原來如此。在妳眼中，我東離寒如此不堪。莊兄既是不願休息，那麽東某，也奉陪便是！”
　　旁邊的裁判，無奈看了二人壹眼，也不再請示風玄真人，直接就搖響了銅鈴。
　　“第三位東離寒，挑戰第壹莊無道。勝者無怨，敗者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