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惡瘴山脈

　　天色漸暗，外面仍是淒風苦雨不斷，雨絲飄了進來，冰冰冷冷的，廟裏面氣氛忽然變得詭異了起來，各人都打了個冷顫，壹人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還真別說，這蕭塵要是去了魔宗，恐怕十年過後，正道這守了幾千年的天下，就該易主了。”
　　另壹人道：“噓……這蕭塵被壓在鎮魔塔底，恐怕是有生之年也別想出來了。”
　　“這……我怎麽聽人說，好像前幾天蕭塵闖出來了呢？”
　　先前說話那人搖搖手道：“假的假的，不可能！那鎮魔塔可是幾千年前合幾位金佛之力所建，妳想，壹位金佛的法力便相當於壹位仙王，這蕭塵被壓在塔底，他能出得來嗎？”
　　似乎聽聞這話，廟裏面二十幾人緊繃的神經才稍稍舒緩下來，便在這時，角落裏那蓑衣客忽然站了起來，往廟外走了去，走至門口時，後面那虬髯客道：“兄弟，這天快黑了，鎮上幾間客棧都住滿人了，妳這壹出去，恐怕待會就有人將妳這的位置占了。”
　　那蓑衣客仿佛沒有聽見，仍是往廟外走了去，黃豆般大小的雨點砸落下來，使得他頭上的鬥笠“砰砰”作響，很快，蓑衣又濕透了，腳下所踩之路亦是泥濘不堪，壹腳踩下去，容易把鞋子陷裏面。
　　遠處鎮上已是無半個行人，所有人都在屋檐下避雨，蓑衣客走了過去，此鎮本來是沒有客棧的，但因近幾個月常有人來，故有人將空置房屋臨時改建成了客棧，倒也因此賺得不少。
　　而此鎮名為鐘靈鎮，但實非人傑地靈，反倒時有惡瘴山脈闖出來的兇獸傷人傷畜，因此但凡有抱負的年輕人都去東洲繁華地帶闖蕩了，留下來的多半是祖祖輩輩在此安身立命的老人，或者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終日無所事事只管等死的小混混。
　　蓑衣客找到壹間臨時改建的小酒樓，走了進去，只見整間屋擠滿了人，各人胡氣大吹，喧鬧無比，空氣中也彌漫著壹股嗆人酒味。
　　“壹間房。”蓑衣客走到櫃臺前，摸出壹錠銀子放在了櫃臺上，也是與此同時，外面又進來壹人，口中也是道：“老板娘，壹間上房。”
　　後進來那人是個紅衣男子，劍眉星目，俊朗非凡，只是渾身上下，似乎藏著壹股極重的殺氣，在他手上拿著壹把鑌鐵扇骨折扇，他走到櫃臺前，也摸了壹錠紋銀放在櫃臺上。
　　老板娘是個四十不到的婦人，既是開店做生意，那便管他正道魔道，通通來者不拒，然而眼下卻是有些為難了，很明顯這二人均非尋常人，但是眼下卻只有壹間空房了，若這二人動起手來，只怕整間酒樓瞬間灰飛煙滅。
　　屋內氣氛忽然有些緊張了，紅衣男子轉過頭看向了身旁的蓑衣客，蓑衣客也轉過頭看向了他，二人目光碰撞的壹瞬間，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仿佛空氣也凝固了壹般。
　　二人就這樣彼此凝視著，目光都如同冰箭壹般，銳不可當，在這種氣氛下，無人再敢說話，無人再敢動彈，均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東南角壹名虬髯漢端著酒杯的手凝固在了半空，西北角壹名白面小生正欲拿酒壺的手也凝固在了半空，西南角壹黑衣客想要離開，但雙腿楞是不聽使喚，站不起來，櫃臺前的老板娘雙唇微啟，但卻壹絲聲音也發不出。
　　這二人壹旦動手，遭殃的是整間房的人，這種氣氛持續了片刻，直到二樓響起壹個小夥計的聲音：“老板娘，有位客人要退房。”
　　隨著這壹聲“有人退房”，冰冷的氣氛終於被打破，仿佛時間再次流動了，端著酒杯那虬髯漢將酒飲下，拿酒壺那小生也拿起了酒壺，打算離開那人也不走了，櫃臺老板娘賠笑道：“好！好！請稍等！”說完取出壹串帶門牌號的鑰匙交給蓑衣客，又向紅衣男子道：“這位客官稍等，馬上替您收拾壹間屋子。”
　　蓑衣客接過鑰匙也不多留，徑往二樓走去，走至樓梯口時，只聽後面響起了那紅衣男子的聲音：“老板娘，我跟妳打聽壹個人。”
　　“好的，客官請說。”
　　“大概這麽高，貌若仙子，右眼眼角下三分處有顆朱紅淚痣，身著紫衣，手裏常拿著壹支紫色玉簫……”
　　聽到這裏，蓑衣客腳步頓了頓，隨後依然往二樓走了去，只聽後面傳來老板娘咯咯的笑聲：“這些天來過不少人，不過公子口中所言之人，似乎沒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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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蓑衣客走進二樓的客房，將頭上鬥笠摘下，呈現出的是壹張俊俏的臉龐，嘴邊有著壹圈胡渣，正是蕭塵，傍晚時他禦劍至附近村落，見此地暴雨如註，猶勝七八月，便買了蓑衣鬥笠徒步進鎮。
　　夜幕悄然籠罩下來，蕭塵走到窗邊，望著南方陰雲壹片的天空，那邊是惡瘴山脈所在，烏雲沈沈，天空就仿佛壹個恐怖的巨獸，似要吞盡人間壹切。
　　過了壹會，天色已完全暗下來，房間裏黑漆漆壹片，樓板忽然響起壹陣“嗒嗒”聲，那聲音到門前就停止了，接著是壹個小夥計的聲音：“客官，您的晚飯小的給您送上來了。”
　　蕭塵走過去將門打開，那夥計見他屋裏黑漆漆壹片，笑道：“喲，客官，天黑了怎還不掌燈，小的這便幫您掌燈。”
　　蕭塵接過他手裏的飯盤，道：“無妨，我帶有火石。”
　　“那客官您慢用，有什麽吩咐隨時叫，小的這先下去了。”
　　待夥計走後，蕭塵關上門，將飯盤放在桌子上，卻並未立即掌燈，或許是在鎮魔塔裏待得久了，習慣了黑暗，掌燈不掌燈，對他來說都壹樣。
　　飯菜他也未去用，心裏還在想著之前在樓下遇見的紅衣男子，恐怕那人不簡單，身上藏著壹股極重的殺氣，而方才兩人間的對恃，也並非是為壹間房，而是此次前往惡瘴山脈的目的，他的目的其壹是傳聞的異寶，其二是看看正魔兩道的交鋒，其三是煉屍宗，至於那紅衣男子，便不知曉了。
　　半個時辰後，蕭塵將蓑衣攤放在衣櫃上，上榻歇息，大約是在子夜時分，忽被壹陣急促的犬吠聲吵醒，接著又是刀劍互斫之聲，吶喊聲，殺聲不斷。
　　這荒涼小鎮最近來了不少人，有正道的自然也有魔道的，所以也發生了不少起流血事件，大概現在又是正魔兩道的小人物打起來了吧，蕭塵閉上眼睛繼續睡覺，不去理會。
　　次日清晨，連著下了三四天的暴雨終於停了，雨後空氣格外清新，樹葉上還沾著晶瑩剔透的水珠，在陽光下壹閃壹閃的。
　　鎮上的人也大多走了，幾乎都趕往了三十裏外的惡瘴山脈，蕭塵披上蓑衣，戴著鬥笠，也朝那邊去了，行出十來二十裏，原本晴朗的天空又漸漸烏雲籠罩了，倒不是突然變天，而是已經接近惡瘴山脈了，與長陰山脈相似，這地方也是常年陰雲籠罩。
　　山路更加泥濘難行，蕭塵索性展開禦空術，片刻後落到壹座山林外邊，再往裏便是惡瘴山脈的地界了，他尋了個草木遮掩的入口，走了進去，待他的身影消失，忽然壹陣沙沙細響，似乎他剛才經過的地方，有什麽未知生物鉆入了地底。
　　在山脈外圍時還好，壹進入裏邊，猶如進入了另壹個世界，只見參天巨樹聳立，樹枝與樹枝重疊，遮天蔽日，無數毒蟲猛蟻潛伏在樹上或是草叢裏，尋常人進入，稍稍不慎被叮上壹口，便不知怎樣死去了。
　　蕭塵凝出壹層護體真元，自然不懼，這壹路他踏枝而行，瞧見下方有不少屍體，有的已被啃食得只剩枯骨，有的半埋入泥土裏，還有的則是剛死不久，臉上猶帶氣血。
　　從這些人的服飾，蕭塵也看不出是哪個門派的，行了半炷香時辰，忽聞前方有打鬥聲傳來，擡頭望去，但見遠處時而火光沖天，時而劍氣淩空，蕭塵落回地面，以樹木為掩，慢慢走了過去。
　　走至近處，只見前方兩批人馬正在廝殺，地上已經躺了三十來具屍體，而正廝殺的兩方人，壹方人穿黑衣，手持古怪兵刃，落了下風，死的多半是穿黑衣的人，另壹方人穿紅衣，衣服上都紋有火焰標誌，蕭塵眼中寒光壹閃，那些穿紅衣的他壹眼便認出了，正是天火門的弟子。
　　兩邊廝殺得越來越激烈了，完全沒註意到十丈外多了壹個蓑衣客，直到壹股冰冷的氣息彌漫過來，所有人都打了個冷顫，然後突然發現動不了了。
　　這時，幾十個人才終於看見不遠處徐徐走近的蓑衣客，那人每走壹步都仿佛踏在自己心臟上壹般，主宰著自己的生死，天火門壹名弟子顫聲問道：“閣下是正道還是魔道？”
　　這是所有人此刻都想知道的，對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屬於哪個陣營，蕭塵緩緩道：“既非正道，亦非魔道……”
　　聽聞此言，那天火門的弟子松了口氣，然而還未等下壹口氣接上來，又聽見對方冰冷的聲音：“但和妳天火門有仇……”那天火門的弟子還未待反應過來，便被隔空抓了過去。
　　“現在我問妳答！”蕭塵語氣裏沒有壹絲感情，那人嚇得渾身亂顫：“閣……閣下請講。”其余天火門弟子亦是臉色慘白。
　　“妳們天火門此次共來了多少人，有多少元嬰以上的？”
　　“壹百……壹百多人，有三位元嬰境的長老，壹位寂滅境即將臻入化神境的長老。”
　　蕭塵神色壹凝，天火門此次竟然派出這麽多人來，莫非是對異寶誌在必得？手上更加用力了，冷聲道：“寂滅境的是誰？他們現在又在哪！”
　　那被抓住的弟子原本以為這樣說，會令對方稍稍忌憚，但卻未想對方依舊這般殺氣森森，顫聲道：“是丹陽大長老，他們現在在哪，我……我也不知，我們走散了……妳，妳究竟是誰？”
　　蕭塵雙眼壹瞇，丹陽子，天火門的大長老，他從青鸞帶回來的資料裏得知此人手掌天火門大權，且修為遠超齊恒等人，來日若要除天火門，必先除此人不可！
　　“我是誰，妳不用知道。”說完，蕭塵手上勁力壹催，那人脖子發出咯吱壹聲響，立即斃命，其余天火門弟子均是壹震，連同對面黑衣魔教的人也是壹怔，此人殺伐未免太果斷了。
　　蕭塵丟下那人屍體，轉過頭向來時不遠處的壹棵大樹看去，冷冷道：“閣下跟了我壹路，不打算出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