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壹十三章 暗戰（八）

　　“yah，我們有浩克。”坐在後排的那個頭發亂糟糟的中年人，有點兒自嘲的重復了壹句。沒錯，他就是布魯斯·班納，過去我們叫他“綠巨人”浩克……
　　閱歷豐富的成年人，大概能從他的笑容中感到那種苦澀，但孩子們還不行。
　　壹車的小孩子轉過頭來，炫耀的朝著班納喊著“浩克！~浩克！~”面對孩子們的期待，布魯斯·班納只能站起來，雙臂環胸擺了壹個兇惡的姿勢，裝模作樣的“吼！！”——於是壹車的孩子大聲歡呼起來。“我覺得自己像壹只動物園裏面的獅子”，他小聲說了壹句。
　　同坐在最後排，有個始終壹臉冷漠的壹個紅衣服小女孩，似乎聽見了他說的話。小女孩先是冷冰冰的掃視了那些鬧騰的熊孩子壹眼，隨即輕輕的嗤了壹下。
　　“好了孩子們，現在坐好！我們就快到西雅圖了。”帶隊的童子軍長官連忙安撫這些熊孩子，順便向班納投以抱怨、不信任的目光。顯然——他們並不像孩子們那樣歡迎他在車上。
　　為了彰顯“美軍終於抓獲綠巨人”的功績，官方隱瞞了班納已經失去變身能力這件小事……只有監獄長知道他已經“無害化”。
　　美國私立學校出門旅行的校車上，通常要有四位成年人陪著孩子們——司機、童子軍長官、勤雜工和壹名校醫。可在這次皮爾斯監獄遭遇襲擊時，校醫不幸被外星人流彈擊中，身受重傷。校車需要臨時雇傭壹名醫生，於是自願蹲監獄，並深受孩子們歡迎的“浩克”就上了車，壹齊向著西雅圖駛來。
　　至於“綠巨人浩克”為什麽這麽受孩子們歡迎——那完全是北美新聞的鍋。
　　布魯斯·班納是新聞中的常客，孩子們總是能在電視看到，綠巨人今天又砸了什麽……總之，他就是那種經常闖禍、半黑不白的英雄。當然，他自己搞的爛攤子也不少，與其說是英雄，不如說是現實中的大反派。但愛他的人和恨他的人壹樣多，尤其是外星人入侵的此刻。
　　譬如日本孩子成天在電視上看奧特曼打小怪獸，但某天要是外星人來了，說不定立刻就能看到奧特曼和小怪獸壹起打外星人——雖然事實上奧特曼和小怪獸都是外星人……總之，孩子們暫時還分辨不清動畫和真人的區別。因此對於電視上經常出現的壞人，孩子們通常潛意識中會標上“我們的壞人”這個標簽。
　　這個時候若有第三方壞蛋亂入，多數孩子都期待英雄和“我們家的壞人”壹起打第三方！而電視臺也都會機智的迎合孩子們這種需要。這就是為什麽布魯斯·班納會這麽受歡迎的原因。
　　當然，對於已經失去了超能力的他，這種期待帶來的只是沈重的壓力而已！等到孩子們重新安靜下來，班納坐回最後壹排。他低頭看著傷痕累累的壹雙大手，再度陷入沈默。
　　失去超能力，就像經歷離婚——他雖然壹直在告訴自己，那是正確的選擇。但偶爾，還是會有那麽壹點點懷念。美軍為了害怕他“病情反復”，為他準備了不少記載綠巨人劣跡的錄像，可供他加深印象；但是那些做過的“好的事情”，也像刀子般刻在他的記憶裏。
　　班納承認，有那麽壹次……最多兩次，他曾尋找過內心的憤怒。但那兒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宛如壹堆燒幹凈的灰燼。
　　沈思的布魯斯·班納，沒註意到邊上始終有個視線，在悄悄的觀察著他。
　　……
　　“BOSS，有壹輛校車正在通過包圍圈。如果我們不管他們，校車很可能會被後面追擊的齊塔瑞小分隊擊毀。可我們如果救下校車，就會被後續的齊塔瑞艦隊察覺，無法達到伏擊效果。”突前偵查的禦阪回報道。
　　“別管校車，壹切照計劃進行！”陸遠擡走阻止美隊羅傑斯插言，繼續說道，“沒有我的命令壹律不許開槍！”掛斷通訊後，他直接對羅傑斯說道，“別擔心，我們有位老朋友在車上。”
　　“老朋友？”
　　……
　　“啊啊~！！外星人！後面有外星人！”坐在後排的孩子忽然發出尖叫聲，跳起來大聲叫喊著。
　　“在哪裏？”童子軍長官連忙跑到車後。之間身後漫漫的荒原上空，多了幾個像蒼蠅飛舞般的黑點兒。“該死的……湯普森，加快速度！我們要遇到麻煩了！”他朝著司機大聲喊了壹句。那種像蒼蠅般不規則飛行的東西，他們在皮爾斯監獄遭襲的時候就見過，是齊塔瑞人壹種單兵飛行器！
　　壹旦被這種飛行器追上，體積龐大的校車就是壹個靶子！
　　“我們正在超速！”司機湯普森沒辦法地喊道，他已經使勁渾身解數。“而且我們距離西雅圖還有六十公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來得及！”
　　“……湯普森，妳用電臺試著呼叫壹下增援。剩下的每個成年人，拿起槍！”童子軍長官掀開了武器室，那裏面放著幾把長槍。他猶豫了壹下，還是將壹把伊薩卡37型霰彈槍丟給了班納。“孩子們。”童子軍長官換了壹個口吻說道，“還記得我們的訓練嗎？我需要妳們雙手抱著頭，把自己藏在座位下面。接下來要踢外星人的屁股！妳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自己。”
　　“可我們有浩克？”有個孩子疑惑的問道。
　　“是啊，我們有浩克！”“浩克！浩克！砸爛它們！”
　　焦點轉移到車尾那個中年男人的身上。
　　“沒錯，我是浩克！”男人幾乎沒什麽猶豫的站了起來，頂著亂糟糟頭發說道，神情溫和得甚至有些靦腆。他拿著霰彈槍走到後門口，“放我下去吧，我會爭取盡量多的時間。”
　　登時孩子們壹片歡呼！只有幾個大人聽懂了他的意思——因為班納說的是“爭取時間”。
　　……
　　校車沈默的停下來，然後又快速離開，滾動的車輪揚起大片塵土。
　　留下壹個穿著灰撲撲廉價西裝的邋遢男人，和壹個紅衣服的小女孩，壹前壹後站在空曠的洲際公路上。男人顧不上拍打身上的塵土，咳嗦著檢查手裏的霰彈槍，將子彈壹顆顆的壓進槍膛。他壓根沒留意，有個小女孩跟著他壹起下了車。
　　在他們正前方，飛舞的十幾個黑點已經越來越近。
　　紅衣女孩壹塵不染的站在他身後，忽然開口說道，“其實妳已經不能變成綠巨人了，對吧？”
　　“啊？！上帝！妳什麽時候下車的？”突如其來的說話聲，把班納嚇了壹大跳！他看到小女孩後，慌張的向四周張望了壹下，然後指著側面幾塊巖石形成的天然半身掩體說道，“孩子，快去那邊躲著！快點兒！”
　　可紅衣女孩兒依舊那麽安安靜靜的凝視著他，眼中滿是疑問，對自己的安危似乎無動於衷。
　　“上帝啊！我還曾經想過要壹個孩子……看在妳像個天使的份兒上！”布魯斯·班納只能放棄開始的那個、等小女孩藏好後自己把外星人引向另壹邊的計劃。不過他沒有覺得小女孩有什麽異常，只是單純的以為她被嚇壞了。聽見自己被稱為“天使”，小女孩兒居然不爽的撇了下嘴。
　　“來吧！外星雜……（回頭看看小女孩）外星佬！來爸爸這裏！”布魯斯·班納對著天空，胡亂的扣動扳機！在這個距離上，伊薩卡37型霰彈槍除了發出很大的噪音之外，毫無殺傷力。但他還是成功的將齊塔瑞小分隊的註意力吸引了過來。
　　布魯斯·班納可以是生物學家，可以是赤腳醫生，但除了變身之外他就是個戰五渣。霰彈槍放在他手裏，絕不會比燒火棍更好用。所以看到齊塔瑞人沖過來，他順手將霰彈槍壹丟，抱起邊上的紅衣小女孩兒就向著掩體沖去！
　　砰砰砰！的飛行器掃射炮火，將壹段洲際公路炸得到處亂飛！撩起的煙塵很好的掩護了兩個人的蹤跡。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咳咳咳~妳說什麽？”班納發蒙的看著懷裏的小女孩兒。
　　“我問妳，妳已經不能變身綠巨人了，是嗎？”小女孩生氣的瞪大眼睛。班納此刻的想法就只有壹點，“哇，這孩子好漂亮！”。
　　“是的，我已經失去了變成綠巨人的能力。”布魯斯·班納坦言說道。他壹邊說話，壹邊掃視周圍。小女孩那件鮮艷的紅色蓬蓬裙讓他停了壹下。班納飛快的脫下那件灰撲撲的外套，蓋在女孩的頭上，他拍了拍女孩的腦袋，溫和地說道，“壹會兒自己躲好，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出來好嗎？”
　　“那成為我的下仆吧！”哪知道小女孩居然壹把捉住了他的衣袖阻止他離開，並很認真的跟他說道。“吾乃紅魔館之主蕾米莉亞·斯卡雷特！宣誓向我效忠，我將賜予妳超越綠巨人的力量！PS：不許叫我雷咪！”
　　班納有點兒哭笑不得，他知道現在的孩子有時候分不清動畫的世界和現實世界。如果是平時，他不在乎陪女孩玩耍壹個下午——只要治安官不找他的麻煩。但現在不行，煙霧馬上要散盡，他必須在那之前將危險引走！
　　“我的公主，我的殿下，妳所要求的就是我的壹切。”布魯斯·班納只能快刀斬亂麻地說道，“記得藏好，我必須離開了。”可他哪知道小女孩抓著他衣服的手，力量卻大得出奇，讓他壹下沒有掙開。
　　聽見班納毫不猶豫的“宣誓效忠”，盡管場合不那麽完美，也沒有音樂伴奏，但小女孩還是很開心的笑了起來。她咳嗽壹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那個……吾的力量已被惡魔之王封印，那個，那個……深紅之槍又忘記帶。但身為吸血鬼，沒有力量比我的血液更強大！所以……所以……”
　　她紅著臉閉上眼睛，擡起小手翹起壹根雪瑩瑩的食指，伸到班納的嘴邊。
　　“妳，妳咬吧……快點兒！我……我很怕疼。”最後壹句仿佛蚊子哼哼。
　　掩體之外，已經到處都是炮火連天，布魯斯·班納卻笑了。他低下頭，虔誠的讓那根手指點在自己的額頭上，“吾主雷咪，我已經收到了妳的祝福。”
　　“不許叫我……叫我……雷咪。”雷咪的反抗像小貓壹樣無力。她已經感覺到身後的掩體在掃射下劇烈震動，而身為吸血鬼的大部分實力卻又被陸遠封印！危急時刻，只能依仗班納增強實力。“快咬啊！”她將手指再次送到班納的嘴唇邊，焦急的催促道。
　　只要接受她的血液，班納就能化身吸血鬼下仆，實力絕不會比過去的綠巨人差。
　　“噠噠噠~”，就在這時，齊塔瑞速射武器從頭頂掃過！
　　布魯斯·班納的雙手撐著掩體上沿，將雷咪牢牢的護住身體內部。雷咪毫發無傷，可他的胸口卻連續爆開三朵血花，飛濺的鮮血潑灑到小女孩的面頰，染紅了她的裙子。
　　感覺到熱熱的鮮血在臉頰上流淌，蕾米莉亞·斯卡雷特壹下驚呆了！
　　“班納？！”
　　“藏好……”布魯斯·班納低聲的說出最後壹句遺言，緩緩的跪倒，卻依舊將雷咪牢牢的隱藏在身體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