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壹章 與國爭鋒（五）

　　“約翰怎麽樣了？”陸遠無精打采的問李華梅道。他已經連續駕駛了壹整天，後面那艘船，像狗皮膏藥壹樣的牢牢貼在後面……陸遠轉身它就跑，陸遠繼續往西走它就跟著。
　　“艾羅娜號”桅桿受損，速度比不上“H.M.S 貝隆娜號”，甩不開這條癩皮狗。
　　而且更可氣的是，到了下午的時候，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英國人的第四艦隊居然排著整齊的隊形，以極快的速度跟了上來……顯然又是那艘船的某個強大的屬性，氣得陸遠牙根發癢，卻又無可奈何。
　　不過這種追擊的特性顯然也是有某些限制的，比如說“H.M.S 貝隆娜號”只有在追逐“艾羅娜號”時，魔法屬性才能起作用。如果它往前包抄，屬性就失效了。還有第四艦隊，顯然只能像是雪橇壹樣的被“H.M.S 貝隆娜號”拉著跑，他們自己絕對跑不了那麽快。
　　陸遠用海水做原料，制造了壹種很粗淺的卻病藥劑，由李華梅安排著讓水手們都服用了下去。船上的人在陸遠的藥劑治療下，終於有了好轉的跡象——死亡的人數開始減少，大部分人停止惡化，少數人開始有好轉的跡象——然而可惜的是，這其中並不包括約翰·沃克曼……
　　或許是因為他是最早接觸病毒的人，或許是他的心臟承載著過於沈重的愧疚……總之，約翰只能壹點點的惡化下去，毫無痊愈的跡象。似乎那次甲板上的對抗耗盡了他最後壹點精力，這壹天以來，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昏迷之中度過。
　　聽見陸遠的詢問，李華梅搖搖頭，“陸……船長。”既然在船上，有別的船員在，終究還是要註意些稱呼。“約翰想來甲板上坐坐……”
　　陸遠沈默了，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陸遠早早的就仔細交代過——他的藥劑服用之後，需要臥床休息，多喝水，不能見風……
　　“我想，約翰已經決定了，就聽他的吧。”李華梅再勸了壹句，陸遠點了點頭。他回頭看了看身後跟著幾十艘戰艦，眼睛裏閃爍著冷酷的寒光，無聲的握緊拳頭。
　　“好！”
　　“船上的人……還有多久才能痊愈？我是說哪怕只是很少的壹部分……”李華梅臨走下艉樓的時候，又有些擔心的追問了壹句。現在船上的戰力其實就兩個人，別的人全部都是病號，最輕的也在臥床不起。
　　李華梅有些擔心陸遠的那些藥劑，能不能足夠快速的救起這些人……否則他們永遠無法改變被追逐的局面，僅靠兩個人又能支撐多久？
　　陸遠搖搖頭，“我們缺乏配藥的條件，那種藥劑是相當粗糙的治療藥劑，能活下來就不錯了。痊愈需要半年以上的時間。”他看了看李華梅，“我們找個機會，送這些人上岸，然後……放棄艾羅娜號吧！”
　　李華梅吃驚的看著陸遠，陸遠無奈的攤攤手，“且不說這裏面有些人跟過我。這些人是約翰的船員，他壹定會要我盡全力去挽救這些人的生命，我又能如何？”
　　李華梅搖頭離開了，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但陸遠對“艾羅娜號”的感情，這船上的人誰不清楚？那是唯壹的壹條路，可代價卻全是陸遠承擔，這太過不公平……
　　“船長，我去搬救兵！”壹直蜷在艉樓邊上發呆的鸚鵡突然說了壹句，它不等陸遠答應就徑直飛下船，向著東方全力飛去。
　　陸遠搖搖頭，沒有說話。他不會低估克利福德這個人的智慧，他既然設置了這樣壹個陷阱，就不會留下這麽大的漏洞。連鸚鵡都能想到的，那個人不會想不到。不過他沒有去阻止鸚鵡道格，它到了別的“歌劇院”成員那裏，更加安全些。
　　……
　　兩瓶酒擺在甲板上，李華梅握著輪舵，悄悄的偷看著在那邊喝酒的兩個男人的背影。
　　“第壹次看見妳時，妳就壹副很囂張的樣子，在我部下手上插了壹把匕首，我當時就想，又來了壹個混蛋（Asshole）！……哈哈哈~”
　　兩個男人坐在艉樓的臺階上。
　　約翰·沃克曼披著壹件大衣，大笑著和陸遠說著過去的事情。他的面容除了消瘦壹些、憔悴壹些，看起來就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連壹直以來那種撕心裂肺的咳嗽都消失了……約翰原來的外號是“白頭佬”，他天生的銀發，平時都是壹絲不茍的整齊梳好。今天把頭發徑直披散在肩上，更有了種灑脫的樣子。
　　陸遠只是坐在那兒喝酒，微笑的聽著，當約翰大笑的時候，他也笑笑，就像個善於傾聽的好朋友。每當約翰的酒杯喝幹了，他就拎起酒瓶，為約翰斟上。
　　只是陸遠的左手，始終按在約翰·沃克曼的後心上，須臾不曾離開。
　　“那時我們開會的時候，妳忽然就推門走進來，我當時心裏就咯噔壹下子！這下完了！徹底完了！壹想到要被紮德·卡帕抓到，我當時就想拿槍和妳拼命來著……”約翰說著當時他們第壹次密約時候的情景，“但是妳嘎巴壹下就把刀拗斷，我當時就嚇壞了！那時候我就想……或許，妳真能打得過卡帕也說不準……其實是害怕馬上就被妳宰掉，大家都害怕，所以就答應妳了。妳知道的，妳們兩個誰死了都是件大好事。”
　　“壹群混蛋……”陸遠抱怨著，兩個人壹起放聲大笑。
　　李華梅看著兩個男人坐在那兒的背影，眼眶裏的淚水不聽話的往外流，怎麽都忍不住。
　　那笑聲，就是讓她很想哭。
　　“後來啊，闖過暴風雨的那七天……我都挺不住的睡幾個小時，可就有那麽壹個混蛋，持續的駕駛了七天，把我們從風暴裏帶了出來……”約翰聲音有些顫，“那時候我就想，要是把後背交給這個人，我還擔心什麽呢？在我壹生，從來沒想過，要去追隨壹個人……但如果是船長，我願意！”
　　兩個人都有些哽咽，陸遠飛快擦了壹下眼眶，“說那個幹嗎，接著喝酒！”
　　陸遠直接拿著瓶子灌了下去，約翰也抹壹把臉，仰頭喝酒。
　　“可有人告訴我嗎，那個混蛋居然早就有大副了！這下子把我氣壞了……哈哈，當時真想壹走了之！……”
　　兩人就這麽壹邊說著壹邊喝酒，很快，船艉樓的樓梯上下，都丟著倒空的酒瓶。李華梅兩眼紅腫，在兩人聊天中，已經不知道悄悄哭了幾氣。
　　“船長……”不知道過去多久。約翰似乎說累了，他的語速越來越慢，間隔越來越長。整個人就像很疲憊的、想要睡著那樣，側靠在陸遠的肩膀上。他像在說著夢話般呢喃著，“我的……船員……”
　　“交給我。”陸遠低聲、堅定地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對……對不起……”約翰笑了。
　　他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斷斷續續的說著，“天……好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