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壯誌淩雲

　　稍稍猶豫，連凡才遲疑著開口：“這裏的事，我以前在雲聖城，倒是聽說過壹些！少主可聽說連海城與風華城？”
　　宗守在腦內仔細回思，另壹位‘宗守’是不知世事之人，長達十三年的記憶中，是肯定沒有。
　　能夠依靠的，只有他前世閱讀過的海量典籍。足足過了片刻，才終於找到資料。
　　都是不大不小的末等大城，差了雲聖城幾個等級，不過也各自管轄著近千裏地域，各有人口三百五十萬之巨，也算壹國。
　　別看人口多，其實與他們妖族不同。妖族人人習武，依靠天賦，幾乎都有不俗武藝。
　　乾天山轄下四百余萬人，減去婦女老幼，就至少有壹百萬人，可以披甲。其中三階武士百萬，武師十萬，秘武師更有三千之巨。
　　此外更還有諸城部屬附庸，隨隨便便，就可雲集起數百萬大軍。
　　故此全盛之時，能控制七省之地。即便此時勢縮水，也是雄踞四省，地盤穩固。真正是東臨雲陸之西，第壹勢力。
　　依宗守自己猜測，宗未然之所以未能奮起大軍，統壹東臨，只怕多半是被雲陸諸宗阻擾，只能龜縮壹隅。
　　而似連海城與風華城這樣的城池，雖有三百五十萬人，不過能夠拉上戰場的，還不到二十萬。能夠與乾天山妖族將士比擬的精銳，更不到百分之三，秘武師也最多只有百位。
　　不過在人族諸城中，這實力其實已算是不錯了。
　　只是在他記憶中，這兩座大城，在靈潮起時，就已崩潰。
　　連凡打開了話匣，就不再顧忌：“雲聖城消息還算靈通，故此我聽說過壹些。這連海城與風華城，正為爭奪壹處靈石礦，在爭鬥不休，彼此大戰已有十數場。據說周圍諸城也有插手，遣兵遣將。兩月之前，雙方動用的兵將，幾達五十余萬。這些災民逃難，多半是因此之故。大兵過處，向來都是寸草不生。本就幹旱，即便有什麽存糧，也要被搜刮到壹幹二凈。據說餓死之人，已有十萬——”
　　宗守眉頭壹挑，心中波瀾微起。靈石？這可是比獸晶還要更難得的東西。同樣可制作符兵靈器，煉制丹藥，亦可用來施展靈法，又或提取真氣補充。同樣可直接吸收，增長修為。只是因其更為純凈之故，隱患更少，被所有高階的武修與靈師，視之為珍寶。
　　只是這靈石數量稀少，即便那些聖地靈府宗門，也無不眼饞。
　　這壹場近百萬人的大戰，後面多半是有這些宗門勢力在後支撐，以爭奪這靈石礦源，只是苦了常居此處的這些生民。
　　倒是忘了，這個時代，乃是弱肉強食，動蕩無常，吃人不吐骨頭的亂世。
　　神情淡淡的，看了道上那些衣衫骯臟，雙眼無神，透著絕望之色的人影壹眼。大多都是攜兒帶女，搖搖晃晃，仿佛隨時就要倒下。
　　這些人遠遠望見兩輛翻雲車，似乎看到幾分希望。可當看到那車身與角馬，都懸浮空中，離地四丈之後，都失望的再次前行。
　　宗守微微凝思，就將身上的壹個錦囊解下。從內中取出了壹部分，就隨手丟給了連凡。“這幾百枚獸晶，妳替我送給那兩位城主。我不管他們怎麽用，至少要給這些人壹條活路走！”
　　大災之處，糧食必定昂貴無比，他這錦囊內的數百枚三階精獸晶石，雖是壹筆巨大無比的財富，可仍舊不足。
　　可加上那雲聖城主虛政元贈送的幾顆五階，以及幾十顆四階獸晶，就勉強足夠了。
　　只可惜此地偏僻，估計也無三陸錢莊的分號。他空有壹筆巨大的財富，卻偏偏無法動用。
　　東臨雲陸，五十兩紋銀，就可供壹個平民，壹月之需。而壹枚四階精獸晶石，就可相當於百顆價值十萬紋銀的三階獸晶。
　　故此當初在雲聖城，宗守喊出壹萬三階獸晶的天價之時，宗靈才會罵他敗家。
　　蓋因這個時代，獸晶實在太少，獵殺的精獸產出獸晶的比例，不足十壹，而需要這些獸晶的修行者又極多。才將這些精獸精石，捧出天價。
　　仔細計算，雲界之中往往百萬人，才出壹位先天。而壹位先天境強者歷經艱辛，全力獵殺，不顧修行，壹年辛苦下來，也才只能收獲不到十枚四階獸晶。其價值自然可以想象。
　　那囊袋裏，四階獸晶整整有六十枚之巨。即便在這糧價暴漲之時，養活這百萬余人壹年，也是綽綽有余。
　　宗守也是料定了連海城與風華城兩城的城主，不可能都用於賑災。那些獸晶，多半是要被貪去大半。
　　可只要這二人，還不願自己的子民死絕，就多少會從牙縫裏漏壹些出來。
　　只是壹些，就足夠這些人活命了。
　　那連凡接過囊袋，神情不由怔怔。有些不解的，定定的看著宗守，似乎是有些難以置信。接著是壹言不發，立時騎上壹匹馭風駒迅速離去。
　　李蕓娘此刻，也駕車追上，停在壹旁。聞言之後，下意識的就是壹聲嘲笑：“卻是未曾想到，世子殿下居然也有如此善心！只是世子妳這獸晶，可是乾天山數百萬人積累而來。這些人，既非是妳子民，又非是妖族。妳把這些獸晶用來行善，又可曾考慮過妳在乾天山那數百萬真正妖族子民福祉？”
　　初雪聞言，頓時有些氣不過，氣鼓鼓道：“他們都快餓死了，難道可以就這樣不管？李蕓娘妳到底有沒有良心？”
　　李蕓娘嗤的壹笑，不屑之至：“這些人流離失所，是他們城主無能。世子乃是乾天山的世子，這些人就不該管，隨他們是死是活？無用之人，死了更好，省的浪費糧食。雲陸連年大戰，死者無數，世子區區壹人之力，又能否管得過來？那些獸晶，即便送過去，也要被貪去大半。倒不如把糧食買來，自己發放還好些——”
　　初雪前面聽得是怒氣騰騰，後面卻又有些心動，覺得有些道理、壹時氣短，轉過頭露出求助詢問之色。
　　宗守卻暗覺好笑，淡淡掃了李蕓娘壹眼，卻並不說話。
　　到底是婦人見識。若是真買來糧食，在那兩個蠢貨城主眼裏，這等刁買人心之舉，又會是何居心？即便躲在這二人身後的幾個隱世宗門，也會警惕。
　　最重要的是，他此刻根本就沒這閑暇，也沒時間。不會蠢到為他人死活，把自己這條性命也搭上。
　　不過李蕓娘前面那些言語，其實說得也對，極有道理。
　　可他宗守之魂，畢竟是來自萬年後。那個還算平和的世界，怎可能壹點都無動於衷？
　　前生也曾有不少血腥殺戮，修煉冥河告死劍，更使他把生死看到極淡。漠視人命，不論是自己還是他人。
　　故此壹直警惕，人若無壹點惻隱之心，又與禽獸瘋子何異？
　　在他記憶裏，宗未然留給他的這些財富，也與乾天山的歲入沒有多少關聯。就連尹陽也是這樣的說法。故此這些錢財，他自然是可隨意揮霍。
　　且他宗守行事，自有章法底線，隨心由意，直指本心，又何需旁人來置喙？
　　只是個人都有個人想法觀念，他不願評價是李蕓娘的說法，是對是錯，也不認為自己就錯了。
　　拍了拍了初雪的頭，宗守又淡淡看了遠處壹眼，忽而是嘿聲壹笑：“蠢丫頭！這些人生死，怎麽就不歸我管？現下不是我子民，可以後就是了！哪天妳家少主心情好，就把這東臨雲陸打下來，做壹做霸王也是不錯。順便把淩雲宗趕走，讓他們喝西北風去——”
　　李蕓娘被他掃了壹眼，忽然就是壹驚。猛然間意識到，眼前這半妖少年，絕非是她能隨意嘲諷的對像。
　　聽到宗守後面這些言語時，更是壹陣默然。心中升不起半分嘲笑之意，反倒是只覺壹股說不出的豪邁氣魄，令人不由心折。
　　忖道若是此子長成，要說統壹東臨雲陸，只怕也非是不可能之事。
　　把淩雲宗趕出東臨雲陸有些誇張，成為壹陸霸主，卻有九成可能。
　　能夠以十三之齡，擊殺十萬血殺之人，自然有這個資格，小視天下群雄！
　　宗守笑了壹陣，就感覺車頂上有些風涼，獨自壹人，笑的有些無趣。正欲轉身，回至車廂內。卻忽的只覺對面，軒轅依人那雙美目正定定的看過來，星眸之內輝光熠熠，透著絲絲欣喜贊賞之意。
　　宗守立時是眉頭壹皺，壹聲哀嘆，只覺全身無力，之前的騰起的豪情，全數消失。無精打采的，再次回到車廂內。
　　然後腦子裏，就全是靈石獸晶之事。
　　他存在三陸錢莊的那許多四階獸晶，這些日子，幾乎是差點淡忘了。直到此刻，聽到這靈石礦，才再次感到迫在眉睫。
　　只需短短幾年之後，這東臨雲陸內，就有數百處大大小小的靈石礦，陸續現世。而靈潮大起之時，這個數目，還要更增添數倍。
　　海量出產的靈石，也是直接促使獸晶的價格，迅速暴跌的緣由之壹。
　　想想這幾十萬人為壹個小小的靈石礦，拼死相搏，死傷無數，實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