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過場

　　沙虎的羅氏宗親會的規模並不大，在溫哥華的華人社團當中，只能算是二流。
　　原本屬於沙虎的地盤，只有位於華埠唐人街東邊的壹條半街，說是“壹條半”，是因為這裏是壹個丁字路口，豎著的壹條街都是屬於沙虎的，而橫過來的那壹條街，以交叉路口為界限，左邊是屬於沙虎的，右邊則是屬於另外壹個社團。
　　屬於我和西羅的這壹條半街上，壹共有兩家餐廳，壹家茶館，還有六家大小商鋪，以及……壹家“肉場”（也就是色情場所）。
　　巧的是，這家“肉場”是我來過壹次的。
　　就是在這家肉場裏，我第壹次為八爺做事情，完成了“投名狀”，在裏面用壹把剃刀，殺死了沙虎的弟弟沙蛇。
　　現在，算上我自己，還有西羅，再加上我帶來的七個修車場裏跟我壹起去過越南的兄弟，我們壹共有九個人。
　　在我們接手之前，控制這壹條半街的也是我們的人，不過這些都是泰格安排的人手，有的我認識，似乎在修車場裏見過，有的則不認識。
　　八爺的手下組成部分比較復雜，總體來說，我們有壹些自己的地盤，但是不多。修車場裏的人，都是精銳，嫡系，而在外面的，很多則是外圍成員了。
　　這些“外圍成員”的組成比較復雜了壹些，因為大圈在北美畢竟經歷了二十年，二十年時間，已經換了壹代人了，外圍成員不再像當年的老大圈那樣，組織嚴密，同時忠心度極高。為了本土化，外圍成員吸收了很多壹些本地的華人，俗稱為“ABC”，這些華裔，他們的先輩雖然是來自中國，但是他們自己則出生和生活在加拿大，英語說得比中文好。
　　還有的，壹些外圍成員裏，居然還有鬼佬（也就是外國人）
　　從素質上來說，這些外圍成員當然是良莠不齊了。
　　我們壹行九個人，驅車來到了自己的地盤。在這之前，原本這塊地盤是泰格接手的，他把大本營設在了壹家中餐館裏。
　　這家餐館原本的股份是屬於沙虎羅氏宗親會的，沙虎死了之後，被八爺的人接手了過來。江湖規矩，沒有人說什麽，壹切的法律手續，自然有律師來辦妥。
　　組織裏有律師，我在餐館的樓上見到了律師和留守人員，兩個中年漢子，其中壹個我也見過。另外壹個則是外圍人員了。
　　我和律師簽了文件，簽名之後，這家餐館，就屬於我的名下資產了。而這條街上真正屬於羅氏宗親會自己產業的，就只有這家餐館，其他的那些，都只是固定的交壹部分收入而已，類似於“保護費”壹樣。
　　至於那家肉場，當然也是屬於我們的，但是我可不會傻乎乎的把那家肉場掛在自己名下，否則的話，壹旦出了事情，我就倒黴了。
　　然後，我讓人把這條街上所有的自己人全部找來，我吩咐餐廳今天休業壹天，我在餐廳的二樓擺了幾桌，算是第壹次上任，宴請壹下這幫將來的手下了。
　　清點了壹下，我和西羅現在控制的手下，壹共有了二十個人，這些人大多都是外圍成員，靠著收保護費，還有毒品交易販子上供的那些油水吃飯。我還了解到，原來的那家“肉場”，裏面的負責人是沙蛇的情婦，所有的受益，都是直接進沙虎沙蛇兄弟兩人的自己腰包的。
　　現在沙虎沙蛇兩兄弟死了，那個情婦也跑了，現在情況有些亂，收入也銳減。
　　我想了想，幹脆吩咐下去，把那家肉場關掉，我另有打算。
　　酒席上面，邀請到場的還有這條街上的那幾家鋪子的老板。我明顯感覺他們對我有些戒備，不過倒是每人都送了壹份不小的禮品。
　　我對於這些應酬沒有太大的興趣，而這塊地盤，我幹脆也不想花費太多的精神。
　　那些人都是泰格安排下來的，我也不指望靠這麽壹兩天就能收復他們，再說了……壹條半街，這麽小的地方，能有多大氣候？
　　壹年下來，全部的收入也不過二十幾萬，而且這二十幾萬裏面，壹半都是這家餐廳的利潤。
　　如果只是靠著這麽壹條半街道的保護費，我估計羅氏宗親會，早就解散了。
　　這種情況，讓我有些哭笑不得。
　　羅氏宗親會，在華埠的黑幫裏面，已經算是二流的了，那麽那些比羅氏宗親會還要小的社團呢？
　　原本華埠能有多大？還偏偏被這麽多大大小小的組織分化成了壹小塊壹小塊的……這麽多幫會，看起來是很多，其實每個幫會都混的很慘淡……難怪他們加在壹起，這麽多年都鬥不過我們！
　　現在就算是白癡都知道，無論各行各業，都要把資源集中化，只有集中資源合理分配，才能產出最大的效益。
　　可笑這些華幫鬥了這麽多年，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當然，我也知道，其實這裏面是有很多歷史原因的。
　　很多華人幫會，都是掛著“某某宗親會”或者“某某同鄉會”之類的招牌的，通過這些名字，顧名思義，就能明白他們組成是靠著壹些親情，血緣，或者地域的紐帶。
　　很多產業都是從先輩那裏壹代壹代傳下來的，怎麽可能說合並就合並？大部分人，還是思維陳舊，寧可守著祖業，緊緊巴巴的維持下去。
　　我端著酒杯，身邊坐著西羅，然後是跟著我過來的七個修車場的兄弟。那些商鋪的老板壹個個唯唯諾諾，臉上掛著虛偽的假笑。我也並不想和他們套交情。
　　至於下面坐的那些小弟，我其實知道，他們心裏多半也有些對我的隔閡。畢竟我是新來的老大，每個人都害怕我會影響他們的利益。
　　“我知道……”我笑著站了起來，大聲開口。下面立刻靜了下來。我繼續道：“……我知道，我今天到這裏來，大家心裏多少有些擔心……擔心我會換壹套規矩，擔心我會新官上任三把火……”
　　我的眼神掃過全場，沒有壹個人說話，都眼巴巴看著我。
　　“各位放心，我不會壞了大家的財路。”我笑道：“從前的規矩怎麽樣，今後還怎麽樣……我也知道，如果換壹套規矩，很多人都會不習慣，所以呢，咱們還是壹切照舊吧！”
　　我看見很多人都松了口氣。
　　“不過！”我擡高了聲音，冷不丁的喝了壹句，下面人頓時精神壹振，緊張的看著我。
　　我肅然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善待大家，也希望大家能守規矩！我今天看了壹下之前的帳目……裏面有些什麽漏洞的，我就不說了，大家心照不宣！”
　　沒有人說話……
　　我心裏冷笑。
　　今天剛來的時候，我就查了壹下帳幕，很明顯，先是沙虎死了，地盤轉手到了泰格手裏，交接之中，難免有壹段真空時間，然後泰格死了，地盤再轉到我手裏。
　　這段時間裏，管理混亂是必然的，帳目上也多少有些不清不楚的。地下有人趁著亂，渾水摸魚，這種事情我也不是不知道。
　　但是我也明白，這種情況是在所難免的。
　　我從身邊的兄弟那裏拿過壹個賬本，啪的壹聲扔在了桌面上。
　　我看見下面很多人臉色立刻就變了，我笑了壹下，假意翻了翻賬本……
　　地下壹片鴉雀無聲，連個咳嗽的人都沒有。
　　“我這個人，最講規矩。但是我也從來不壞大家的財路……從前，我不在這裏，有什麽事情，也和我無關。”我緩緩道：“所以呢，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過去的就過去了！就當是我手裏的這杯酒，喝下去，就當沒發生過！”
　　我壹飲而盡，然後把酒杯隨手扔在了地上，然後我拿著賬本，走到了中間，把賬本扔在了地上。我拿過壹瓶烈酒，灑在了賬本上，又掏出壹個打火機，當中打著火苗，扔了下去……
　　轟！
　　火苗猛的竄了上來！
　　我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把賬本燒了！
　　看著眾人復雜的表情，我哈哈壹笑，然後立刻沈下臉來：“今天開始，咱們大家都是壹張白紙了！大家守規矩，就壹起發財……回頭我會讓人弄壹個新賬本出來，從今天開始，帳目另算！之前的，不管是欠的還是還的，都壹筆勾銷了！”
　　所有人都面色各異，有的好像大大的松了口氣，有的則是滿臉疑惑，更有的眼神帶著復雜的滋味。我看著這些人，緩緩道：“從前的事情我不問，但是今後……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壞規矩，如果有人今後壞了我的規矩……那麽我燒的就不是賬本了！”
　　我走到西羅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我的兄弟，從今天開始，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找他，他說的話，就等於我說的話！諸位，我小五今天放壹句話在這裏……今後只要大家守規矩為公司做事情，公司就壹定罩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