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密談

　　“怎麽樣？”皇帝陛下進去之後，第壹句話就是這麽問，很平白，很平實，很簡略。
　　“嗯，還不錯。”葉南天微笑。葉南天的回答同樣平白平實簡略。
　　“那就好。”皇帝陛下長長的舒了壹口氣。
　　“今日種種卻是有些委屈陛下了。”葉南天說道。
　　“有什麽可委屈的，有因才有果，反之亦然。”皇帝陛下微笑：“妳想要做什麽？跟我直說吧。”
　　皇帝陛下在葉南天面前，從來就不會自稱‘朕’。
　　對於這點，葉南天也早已習慣；因為，葉南天在皇帝陛下面前，也從來不會自稱‘臣’。
　　尤其是兩個人在壹起的私下時候。
　　此外，他們兩人之間，也不曾以兄弟相稱，雖然兩人是正兒八經的結拜兄弟！
　　是以壹幹官方的皇室結義兄弟稱謂如“皇兄”“臣弟”之類，也不存於他們之間的對話之中，以至於，他們之間的談話，使用最多的稱呼彼此用詞，就只得“妳”“我”而已！
　　“無法無天葉南天，現在已經成為壹個傳說。”葉南天微笑：“雖然是壹個不光彩的罵名，不過，這也未嘗不是好事，世間事，總是利害參半，不可能只有利而沒有弊的好事。”
　　皇帝陛下點頭：“我明白的，笑笑如今怎麽樣？”
　　葉南天嘆了口氣：“那小子總算是撐到了我趕回來，現在……不至於能去到那壹步了。”
　　皇帝陛下聽完這句話，算是徹底放心了，脫口而出道：“虎父無犬子。”
　　只要葉笑不會死，那葉南天就不會失控暴走乃至發瘋，壹切就都有了轉機！
　　葉南天嘆息壹聲：“還是有些頭痛。”
　　皇帝陛下大笑，笑聲中顯得愉悅之極。
　　“妳不要高興的太早，這壹次，我可是打算要殺幾個人的。”葉南天壹臉認真地說道。
　　皇帝陛下笑容頓斂，又嘆了口氣，良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這壹次，應該有皇室中人參與其中。”葉南天以很平淡的語氣再度開口道。
　　整句話說得平淡得好像白開水壹般，但話中含義，卻足以石破天驚，動人心魄！
　　皇帝陛下沈靜的面孔上隱隱抽搐了壹下，隨即便道：“好吧。”
　　這簡單的“好吧”兩字，已經為之後壹連串的事情定下了基調。
　　不是辰玄天不想護住自己的子嗣血脈，而是肇事者已然註定護不住了，葉南天這般開口，只是在知會，非是等候皇帝陛下的認同以及認可。
　　既然事情已然註定，皇帝陛下自然是選擇了立即結束了這個話題。
　　這個選擇無疑很睿智也很明智，當然，還有許多無奈！
　　“這壹次帝國風雨飄搖，危急程度前所未有，南天妳可有把握應付？”皇帝滿臉憂慮的問道。
　　“若是沒有那個人在幕後操弄，我覺得眼前種種並不算是什麽問題。”葉南天的語氣中同樣有些憂慮：“但是，那個人，以及那座樓的存在，卻讓我並沒有太多的把握。這也是我這壹次順勢而為想要徹底清洗後患的主因。”
　　皇帝陛下聞言為之默然，良久良久，長嘆壹聲說道：“翻雲覆雨樓……翻雲覆雨……白！”
　　他的聲音中，有壹絲森然。
　　葉南天沈重的提醒說道：“那個人，是殺不死的。”
　　這輕輕的壹句話，卻讓皇帝陛下再度頹然良久，道：“若是妳親自出手，全力以赴，竟也殺不死麽？”
　　葉南天輕輕地搖了搖頭，沈聲道：“不能。”
　　皇帝陛下默然，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葉南天皺著眉頭，憂慮地說道：“我這裏有關於那人數千年以降的所有資料……若是真的如同資料上所說，只要是那三個人之中任何壹個人恢復真實修為，我便不是對手。甚至於，對方能夠很輕易地殺死我！這絕非虛言！”
　　皇帝陛下苦笑起來。
　　喃喃地說道：“翻雲覆雨樓……雲端之婉，天上之秀……白公子！呵呵……”他威嚴的臉上，流露出濃重的無奈，道：“這就像是永遠懸在各國帝王頭上的壹柄至銳利劍，壹旦什麽時候斬下來了，就是王圖霸業，盡歸黃土；鐵桶江山，毀於壹旦！但卻又偏偏沒有辦法制止，只能被動的承受。唉！”
　　葉南天冷靜地說道：“如果說想要對付這個人，就只有正面，用才智擊敗，才是辦法。”
　　他淡淡地說道：“其實……對方每壹次出現，倒也沒有固定的目標！沒有那種非要將某個帝國毀滅的執著，而是旨在制造天下亂局，然後順勢而為。”
　　“我甚至懷疑，他們如此做法的目的，只是在刻意制造血腥殺戮，大量傷亡，若是當真如此，陛下也並非沒有機會。”
　　葉南天這句話，讓皇帝陛下臉色好看了壹些。
　　“我亦對翻雲覆雨樓的行事宗旨有所了解，南天妳的分析甚有道理，本來以仁者之道，無論任何壹國的子民都不該輕言犧牲殺戮，不戰而屈人之兵才為兵家至理，可是在眼前的這個關口，卻是萬萬不能兼顧的，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壹切仍是以保衛辰皇國民、疆土為先，彼時，若是翻雲覆雨樓目的達成，抽身而退，我方不但未曾覆滅，甚至還有壹定余力……那麽，這片大陸，便極有可能在我們辰皇手中徹底統壹！”皇帝陛下目光熠熠地說道。
　　葉南天不置可否的壹笑，道：“單以事實而論，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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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壹日，這兩人密談了好久好久。
　　然後皇帝陛下出門擺駕回宮的時候，臉色很奇怪，看不出有多麽失望，但也絕對不是開心。總之壹路上眉頭緊鎖，心事重重。
　　所有看到的人，沒有壹個人敢去問發生了什麽事，唯恐觸其黴頭。
　　不過卻有壹個傳言迅速傳開：恐怕葉公子這壹次是小命難保，葉南天發飆的結局已經註定無法避免。
　　所以皇帝陛下才這麽不開心……
　　皇帝陛下走了之後，葉南天獨自壹個人在書房呆了好久，才終於起身，去到了兒子的住處。
　　“笑笑，妳說……皇帝為什麽不開心？”葉南天問道。
　　這不是疑問，而是對兒子的另壹次考校。
　　葉笑皺了皺眉，沈思半晌，這才道：“難道他得了痔瘡？”
　　葉南天聞言壹時愕然。
　　半晌才壹拍桌子：“正經說話！”
　　葉笑翻了翻白眼。
　　這種事，還需要討論麽？
　　“皇帝的本心自然是不想讓我殺人的。但是，他卻又明知道，我殺的那些人，都是該殺的。”葉南天說道。
　　“因為……陛下需要文武相制，需要帝王心術，以此來平衡朝野，不希望任何壹方勢力太強，失去掣肘。”葉笑抽了抽嘴角，有些不以為然。
　　看來今天不回答好問題，自己甭想睡覺了。既然這樣，就幹脆的回答壹下又有何妨？
　　“妳切詳細說說。”葉南天目光已經亮了起來，看著自己的兒子，欣慰之意更濃。
　　“咱們這位陛下心中其實清楚地知道，誰是忠臣，誰是奸臣，誰能夠保家衛國，誰又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所以，陛下壹直將這種關系平衡得很好。”
　　“壹個朝堂之中，不可能全是奸臣，若是當真如此，那個國家只怕早早就滅亡了。但壹個朝堂之中，卻也不能全是忠臣，因為，那樣當皇帝就沒有半點樂趣，甚至沒有半點自由。所以皇帝也需要有壹些個佞臣寵臣、諂媚小人什麽，來放松自己，調解身心，乃至於平衡朝野勢力。”
　　“然而父親您這壹次的做法，分明就是要將那些人壹網打盡，來個真正的朝野清明。”葉笑直言不諱：“而這樣壹來，與皇帝陛下壹直以來的為政理念南轅北轍，那些人存在的最大意義，便是用來制衡朝中的真正有識之士；從而讓所有壹切決斷，都掌握在陛下手中……”
　　“這便是所謂的帝王心術。”葉笑說道。
　　“說的不錯。”葉南天點點頭：“但眼下，勢在必行。不論其他，就算是為了妳的這壹次裝模作樣，也是要殺的。”
　　“那是當然，確實是勢在必行。”葉笑興趣不大的樣子。
　　“其實陛下還是不錯的。”葉南天看著自己的兒子的眼睛，希望能夠發現更多的東西。
　　“可惜陛下的三個兒子，卻沒有壹個是不錯的，就算彼時不為其臣，仍是糟心的。”葉笑興致缺缺地說道。
　　葉南天表示認同的點點頭，心思更形沈重，所幸葉笑說的乃是遠憂，暫時不用考慮。
　　“您說皇帝陛下就目前來看，是不錯的，我不否認，但這種不錯，卻也是建立在妳有絕對利用價值的基礎上……”葉笑淡淡地說道。
　　“這句話……我何嘗不知。”葉南天點點頭，道：“不過，世間事，說到底仍不過就是利益之爭。若是妳沒有壹定的用處，誰會正眼相看？只是用這壹點就否認壹個帝王，顯然並不合適。”
　　“我可沒說要否認皇帝陛下啊。”葉笑道：“我說這話就只不過是指出來根本問題所在而已。其實利益關聯，不僅是帝王，就連普通百姓，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