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觀水口

　　李先生的自信源於實力，覺得以他豐富的經驗，以及在行業之中的名望，方元之類的無名小卒，根本不足以為慮。再說了，就算是比拼後臺背景，君悅也不差啊，應該可以完爆兩個來自小公司的家夥。
　　相比之下，方元的自信也源於實力。不過他對實力的界定，卻與李先生有些差別……
　　“中式復古風嗎？”
　　與此同時，房東升笑了笑，眼中也有幾分贊許。覺得要不是另外有因，把別墅的裝修設計交給李先生來做，倒也是恰如其分。
　　問題在於，房東升心裏有其他計較，所以對於李先生的表現，壹笑之後就立即轉移話題：“大家先看，等到看完了，妳們再各抒己見。”
　　說話之間，房東升又帶領大家在別墅四周繞圈，然後順勢走出了別墅外圍大門，在外面觀察別墅的整體布局，以及四周山勢情況。
　　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畢竟中國人比較講究因地制宜，天人合壹的思想，別墅的裝修風格肯定要與山勢完美融合在壹起。要是顯得格格不入，那就是設計上的敗筆了，根本沒有任何美感可言。
　　打量了兩眼，李先生更加確定道：“房老，聽我的肯定沒錯，在這樣山清水秀的地方，把別墅裝修成復古風格，簡直就是相得益彰。”
　　“通過琉璃瓦、復古磚石，以及壹些畫棟雕梁、鏤空拱門，營造出古香古色的氛圍，再與這裏的自然風光相結合起來，就是壹幅徐徐展開的傳統山水畫卷啊。”
　　李先生描述起來，言辭之中充滿了感染力。
　　不得不承認，行家壹出手就知有沒有，在李先生的講述下，大家腦海之中也已經浮現了比較清晰的畫面，頗有幾分身臨其境的感覺。
　　“犀利！”
　　就算兩人在口頭上不服氣，但是心裏也要承認，人家之所以傲氣，那是具有與傲氣相匹配的才華。恃才才能傲物，沒有真才實學卻翹尾巴，那叫愚蠢。
　　“啪啪。”
　　與此同時，房東升輕輕鼓掌表示贊許：“李先生見解不凡，說得讓我十分動心。”
　　“過獎，過獎。”
　　李先生聞聲心中壹喜，目光同時在方元和包龍圖身上瞥過，略帶幾分不屑。在他看來，只要自己認真對待，就根本沒有兩個跳梁小醜施展的余地。
　　在李先生高興之時，房東升卻回頭看向方元，微笑問道：“方師傅，妳覺得怎麽樣？”
　　“好啊，非常好。”
　　方元環視起來，答非所問：“這裏群山環繞，可以藏風聚氣，且形勢東下西高，可謂是富貴英豪之地。最重要的是，門前溪水清而不濁，灣環懷抱而不直射，這分明是玉帶環腰的格局，妙不可言啊。”
　　“什麽亂七八糟的？”李先生楞住了，有些難以理解。
　　方元才不管李先生明不明白，繼續指點江山，滔滔不絕述說起來：“常言道，山管人丁水管財，尤其是秀水環繞，滋潤宅主人，可保財富綿延不斷。房老居住在這裏，不僅可以修心養生，更能夠福澤後人啊。”
　　“高！”
　　包龍圖楞了壹楞，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忍不住暗暗豎起了大拇指，覺得方元揚長避短，投其所好，走了壹好棋啊。
　　說句老實話，包龍圖覺得單純比拼設計才華，他們兩個聯合起來，估計也拼不過李先生，但是架不住方元和房東升有共同語言啊。
　　中國是個充滿人情的社會，只要方元在其他方面得到房東升的認可，就算在設計方案上略輸李先生壹籌，也未必沒有爭壹爭的機會。
　　“別高興太早，鹿死誰手，媽的，還不壹定呢。”
　　適時，包龍圖嘴角勾起壹抹笑容，挑釁似的看了李先生壹眼，回應他剛才的不屑。
　　“方師傅真的覺得很好？”
　　與此同時，房東升果然是笑逐顏開，然後又有幾分嘆息：“不過我也知道，妳就專門揀好話來說，卻回避了關鍵的問題。”
　　“房老，這問題應該不大吧。”方元了然壹笑：“畢竟瑕不掩瑜啊，要不然的話，妳也不會選擇在這裏修建別墅了。況且以您老的本事，應該可以隨便化解。”
　　“呵呵，方師傅妳高估我了。”房東升輕笑搖頭：“我倒是想自己化解，但是又害怕畫虎不成反類犬，壹番好意卻適得其反，那就自尋苦吃了。”
　　“不至於……”方元擺手道：“所謂眼不見為凈，移植幾株樹木擋在前面就行了。”
　　“話雖如此，但是這樣壹來，其中的格局又變成了只見地戶而不見天門，說到底也有幾分殘缺。”房東升有些舉棋不定：“還要另外加以彌補……”
　　“彌補什麽，妳們在說些什麽啊。”
　　包龍圖在旁邊聽得壹頭霧水，終於忍不住好奇打聽起來。
　　“我們在說水口。”
　　“水口，什麽玩意？”包龍圖更加不解：“不是把口水說反了吧？”
　　“妳別瞎扯。”
　　方元啼笑皆非，認真解釋道：“在風水學中，有壹句話叫做入山觀水口，意思是想知道壹個地方的風水好不好，首先就要觀察水口的情況。”
　　“水口，其實就是水的出入口，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另外還有專門的名詞術語，把水來的方向稱為天門，去的方向稱為地戶。”方元徐徐說道：“大概來說，只要壹個地方的水口天門開，地戶閉，山秀水清，風水肯定不錯。”
　　“為什麽？”包龍圖迷迷糊糊，似懂非懂。
　　“因為氣的存在，有氣才有生命。”方元笑道：“正所謂人爭壹口氣，佛爭壹爐香，人就是靠這壹口氣賴以生存。群山環繞，才可以藏風聚氣，但是單單是環繞聚氣也不行，因為氣還要流動，不流動的氣就是死氣了。”
　　“氣的流動，就表現在水的流動上。同時，五行金生水，水又是財富的象征。這樣壹樣，天門開就是指水的來源要多，地戶閉就是希望水流緩慢，不要快急……”
　　方元引述道：“妳平時留意壹下就知道了，壹些河流的下遊，尤其是出口方向，總是有壹些橋梁、亭臺樓閣之類的建築，那就是在關鎖水口，截留生氣，守住財富。”
　　“啊，還有這樣的說法啊。”包龍圖恍然大悟。
　　“那是當然。”
　　方元點頭之余，也索性以房東升別墅四周環境為例：“妳看這裏，壹灣秀水在前面緩緩繞流而過，潺潺依依，看似有幾分不舍，這叫有情水，主富貴之氣。”
　　“方師傅，妳怎麽不說天門瀑布。”
　　與此同時，房東升笑道：“逆水飛流直射，分明是無情之水啊。”
　　“不然，瀑布分三段，依次而落，道似無情卻有情。”方元辯解道：“逆水而來，卻款款依依而去，有依戀之情，無礙於大局。不管怎麽看，這裏都是風水極佳之地。”
　　“荒謬，太荒謬了。”
　　就在這時，李先生忍不住斥責起來：“什麽風水，簡直就是笑話，好端端的設計不提，卻扯些歪門邪道，簡直就是對設計師的汙辱。”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包龍圖眉頭壹挑，哼聲反駁起來：“這裏有山有水，幹嘛不能提風水？妳不要忘記了，風水學說已經存在好幾千年，在古代的時候，上到皇帝大臣，下到平民百姓，不管是營造宮廷大殿，還是修建土樓民宅，都離不開風水。”
　　“現在提風水，那叫傳承，不提風水，那是忘本……”
　　別管包龍圖對於風水的態度怎麽樣，但是他的反應十分機靈，死捉住李先生置疑風水的疏漏不放，打掉他在房東升心裏的印象分。
　　商場如戰場，這樣的手段屬於正當競爭範疇，也談不上卑劣，而且十分管用。至少聽到李先生叫嚷風水可笑的時候，房東升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
　　在房東升看來，妳不信也沒關系，大環境是這樣，我也不強迫妳相信。問題在於，我深信不疑啊，妳想賺我的錢，就應該順著我的心意來，而不是在旁邊叫囂詆毀。
　　壹時之間，房東升輕輕搖頭，直接把李先生撇到壹邊，繼續與方元商量：“方師傅，我也不瞞妳，我昨天到百惠居，其實就是想向熊師傅求助的。”
　　“妳說得也對，眼不見為凈，植樹遮擋瀑布，的確是個解決的辦法。但是這樣壹來，又影響到別墅生氣的凝聚。”
　　說話之間，房東升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所以我想在別墅之中布置壹個聚氣風水局，以便彌補其中的缺陷。”
　　“布置風水局？”方元壹聽，眉頭也微鎖起來。
　　“沒錯。”房東升急忙點頭，眼中充滿了期盼：“想必這件事情，對於方師傅來說，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吧。”
　　“這個……”方元沈吟了下，才輕輕搖頭道：“房老，這事不好辦啊。”
　　“當然不好辦，好辦的話，我自己解決就行，何必求人。”
　　房東升心中暗忖，當然清楚布置風水局的困難程度。他的初衷，本來是想讓熊貿幫忙引見布置百惠居風水局的高人，但是遇到方元之後，又覺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根本不必舍近求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