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艷遇
滄海行雲錄 by 正在離婚中
2024-5-31 19:34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玉音子凝足目力遠遠望去,只見舟中女子面上壹抹輕紅,眼波流動,說不出的嫵媚嬌柔,壹時不由說不出話來,不知這女子為何與自己素昧平生,卻似是對自己脈脈含情的樣兒,只覺自己飄飄然便如身在雲霧之中。
他定了定神,暗忖道:“莫非這女子認錯了人?”思念及此,雙足微微點地,捷若大鳥般起身越往小舟躍去,印入眼簾的是舟中女子那雙驚喜交集的大眼,臉頰暈紅,星眸微熏,似在訴說著“妳終於還是來了啦”壹般。
玉音子心神為其美態所撼,壹時忘了自己上舟來壹問究竟的目的,目瞪口呆地望著她,訥訥不能言語。曲淩塵見到他的呆樣,芳心又羞又喜,也不說話,牽著他的衣袖走進了船艙之中。
此舟雖然狹小,但入得艙來,卻可發現裏面的布置條理清順,各物放置合理,使得窄小的空間如今看來甚是闊暢,盡顯主人的蘭心蕙質,不落俗流。
曲淩塵放下他的衣袖,滿臉羞澀的坐在床前。錦帳流蘇,紅燭高燒,淡黃綢被上繡著彩蝶舞花的圖案。床邊尚有壹座妝臺,上面非是如壹般女子般堆滿了鉛粉鵝黃之類,而是幾本薄薄的書卷,已經發黃而略有缺損,足見常常為人摩挲不止。
壹股清淡自然的香味,從剛剛點燃的銅爐中傳出,令玉音子不自禁的抽了抽鼻子。
他的眼睛卻貪婪地盯著眼前佳人那付脫俗嬌艷的臉龐,呼吸有些急促起來,慢慢站了起來,伸出了手,緩緩來至她用壹跟碧玉簪子別住的臻首雲鬢,輕輕壹拔,將秀發上唯壹的壹枚飾品拿了下來,輕輕壹拋,正好落在那張梳妝臺上。
曲淩塵閃爍著健康亮澤的如雲秀發散瀉了開來,有如瀑布壹般。玉音子覺得有壹些細長柔順的發絲搭在了臉上,壹股迷人的清香沁入了心肺,使他忍不住便把臉貼上她白嫩頎長的玉頸,輕輕磨蹭著,而那種不同於以往他玩過的任何女子的淡淡體香,使他不斷貪婪地嗅著。
見到她的柔順態度,玉音子越發的肯定這女子確實認錯了人,心下不由大奇,自己此刻根本不是本來面目,而是戴著壹張人皮面具,為何這女子會將他錯人成情人,莫非就因這張面具麽?心思電轉,卻不露出任何馬腳。
想他天縱英姿,少年得誌,已盡得六派之壹的棲霞觀絕學,數年來行俠武林,闖蕩天下,在年輕壹輩中罕有對手,與其他幾位少年英才被人同稱為“七英”風頭之健壹時無兩。
在壹次追剿巴蜀最為著名的淫賊“花蜂”時,眼看對方即將授首劍下,壹直頑抗的那人卻突然扔下兵器,跪地苦苦哀求自己饒他壹命,並稱願交出作惡的所有物品,只求能活命。
當時自己正直年少輕狂的歲月,清苦的道觀生活和道德教條泯滅不了人性,加之行走江湖多時,耳濡目染,潔白的內心其實早被江湖這大染缸所汙染,靈魂深處渴望著這花花世界的壹切美好之物,威名、權勢、錢財,當然還有英雄人物必不可少的美女。
所以當花蜂提出以物換命時,心動之下邊答應了下來,他也極為好奇人們所最為深惡痛絕的萬惡淫賊究竟有何手段,不料在壹探究竟的心態之下細細研究之後竟然沈迷進去,深入其中而不可自拔,終於在壹段時間的內心煎熬之後,忍不住探出了不可挽回的第壹步。
在振威鏢局總鏢頭盧仲明的七十壽宴上結識九華劍派的女弟子“玉面羅剎”容嵐昭後,在旅途中用花蜂的迷魂香迷倒了她,在她玲瓏少艾的胴體上徹底的體會了壹把男人的激情,而事後雖然容嵐昭痛不欲生,卻絲毫不知正是身邊同伴的傑作。
自此以後,玉音子逐漸地從壹個前途無量的正派少俠慢慢地向人所不齒的淫賊墮落。
雖然起初他也曾掙紮過,試圖控制自己不為情欲所把握,但人性難測,也許是物極必反,平日信仰的道德教條人生準則壹旦崩潰,所帶來的後果卻是如山崩地塌般的不可遏制,做起惡來比之於表面上的惡人不但不遑多讓,反而變本加厲,更加無所顧忌。
原本斬斷邪惡的利劍如果突然轉向行使罪惡的兇器,會更加的兇殘狠戾,因為上面塗抹著壹層正義的光芒,無人加以防備!
但俗話說夜路走多了會碰著鬼,玉音子俠少的面具也終於為人所揭破,在壹次偷窺娥眉弟子儀絲沐浴之時,被途經的五臺派俗家高手“天衣劍客”戈天衣所撞破,在使盡渾身解數也擺脫不了對方的追索之後,玉音子只能無奈的迎戰滿腔怒火的戈天衣。
但畢竟戈天衣是上代高手,數十年的內力修為不是玉音子小小年紀比得上的,在壹招“七日輪輝”之下面目損毀,但終於也逃得了壹條性命。
返回師門之後絕口不提自己所為,極盡謊言欺騙師長,說是五臺派故意挑釁在先,終於惹起漫天風雲,棲霞觀五臺派兩大名門正派之間怨隙橫生,使得心高氣傲的衛虛子單人獨劍赴往五臺山,為當時烽火正燃的佛道之爭又添了壹把熊熊烈火!
雖然天衣劍客不知為何失去了蹤跡,從而使得他的惡性免得暴露於人前,但玉音子從此也被禁足在棲霞觀中,要他修身養性,勤練師門武功,免得再丟人現眼。
此次幀王大會群雄,棲霞觀也接到了請柬,鑒於幀王的身份和在江湖間的聲望,衛虛子不敢怠慢,決心親赴金陵,臨行之前不知為何要求壹直在後山面壁思過的師侄玉音子也隨起同去。
玉音子當然興奮不已,幾年不下山,早已使他染滿了凡塵的道心不堪忍受,新在終於有了釋放的機會,當然不肯錯過,但更重要的還是師門讓他參加如此重要的聚會,顯然是給他壹個機會重新證明自己,為此他壹直心下竊喜不已。
迫於臉上所傷,使他戴上了昔日從花蜂手中得來的壹個從未用過的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料此番竟會有此艷遇,倒也說的上是禍兮福所依了!
他幾年前采盡群花,見識自然不凡,但或許是多年未碰女子,此時此刻,竟然有了種年少發狂的感覺,有如當年第壹次見著女子胴體壹般。
下腹壹種莫名的沖動,使他進出過無數名門閨秀武林俠女的肉棒緩緩的、卻是不可抑制的堅挺了起來,隔著輕柔滑順的綢衫羅衣,緊緊地貼在了曲淩塵那高挺結實而又柔軟豐滿的臀部上。
玉音子心中仿佛火燒了壹般灼熱起來,他雙手從披散的秀發處緩緩撫向那凹凸分明、玲瓏有致的香艷胴體,自膩軟的頸背逐漸滑到纖纖柳腰,慢慢環抱在了光滑異常的小腹處,令他再壹次體會到了香玉滿懷的滋味。
曲淩塵更加不知所措起來,她雖已是雙十年華,然而家教甚嚴,母親又早逝自然不會有人來對她講什麽男女之事,所以她雖知玉音子要幹什麽,卻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她只覺腦子裏壹片混亂,什麽也想不起來,什麽也不能思考,只是本能的有種沖動,似是催促她要不顧壹切地把身邊不懷好意的男人推開。
平常顯得嬌俏慧頡的俏臉,此際卻宛如晚霞般紅艷,緩緩擡起纖手,正欲抓住玉音子的環摟著她的雙臂使之分開,耳邊突然響起了這令她日思夜想的心上情郎那恍惚壓抑的聲音:“妳真美!”
這似乎有些陌生、不同於情郎的聲音使曲淩塵似乎清醒了壹些,低若蚊吟的問道:“慕容大哥,妳,妳怎麽總戴著這付面具,脫下來讓小曲兒看看好嗎?”
玉音子心中壹驚,暗悔自己多言多語作甚,不是自找麻煩麽,若是偷腥不著蝕把米,那可笑話大了,當下以含混的聲音低聲的道:“這面具暫時不能拖,我戴著它自有我的用意了,小曲兒妳怎可多心?”
曲淩塵聽了他有些責怪的話語,有些清醒的芳心忐忑起來,加上對方的動作越來越過火,使得她面紅耳赤,立時又陷入了混沌,反抗的意識再次消逝無蹤,玉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玉音子緩緩地把大嘴順著曲淩塵膩滑的雪頸壹路直上,終於貼在了她微熱紅暈,此刻正散發著令人驚心動魄的魅力的臉頰上,鼻子裏氣息喘促的向著那紅艷溫潤的櫻桃小嘴吻了過去。
曲淩塵婉轉相就,剎時兩個人的身體都輕微地抖動了壹下。玉音子只覺正和自己緊密接觸的小嘴滿是甜膩溫潤,而且似乎還帶有壹絲絲沁人心肺的香氣。他忍不住用左手摟住似是渾身都沒了氣力般的曲淩塵那纖細的腰身,右手壹托臻首,張開大嘴大肆狂吻起來。
他肆意地吻著那從未被男人碰觸過的香唇,整個人仿佛燃燒了起來,粗短有力的舌頭輕松的便頂開關壘,肆無忌憚地伸進檀口中,輕舔慢攪起來,嘴唇同時拼命的吮咂著她潤滑的厚唇。
曲淩塵粉面上布滿了紅霞,忸怩不安,嬌軀慌亂的顫抖著。玉音子感受到懷中佳人的駭怕,輕輕的在她身上拍了起來,就似哄著壹個面對未明之物而本能害怕的孩子,只是他本已硬挺的肉棒更加堅硬了,緊緊地貼在她豐潤的臀上。
他壹面貪婪地吻著,壹面騰出右手來,順著粉頰玉頸,緩緩地滑向了曲淩塵那高聳圓潤的酥胸。觸手豐滿已極,雖在抹胸緊緊的束縛之下,其挺拔卻依然難以掩飾盡全。
嚴嵩默然不答,面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定定的望著趙文華,使他渾身難過,心下更是不安之極,暗道莫非自己表錯情了?片刻後那雙令他這個有數高手都驚懼聳栗的目光終於移去,向著身邊另壹邊道:“蕃兒,妳看如何?”
坐在他下首的壹個體態微見發福、面色白皙、約有三十許的人懶洋洋地道:“趙兄和鄢大人說得都有道理,尤其是那‘解鈴系鈴’之計,更是大妙。足見兩位的壹番良苦用心,壹片赤誠肝膽。”
鄢懋卿聞言登時眉開眼笑,喜不自勝,連聲道:“世兄過獎了。”趙文華也附和著謙遜了幾句。
原來此人便是嚴嵩之子、官拜尚寶司少卿的嚴世蕃了,只見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趙鄢兩人,至將二人看得渾身不自在起來,方才慢條斯理地道:“不過此計妙是極妙,可惜用得不是地方。”
二人聞言盡皆愕然。嚴嵩亦是滿臉疑惑之色,哼道:“妳且說清楚些,怎麽個不是地方?”
嚴世蕃低頭應道:“是,父親。”
擡起頭來對著趙鄢二人微微壹笑,續道:“依世蕃之見,這楊繼盛壹年半載怕還是死不了的,不過我們卻也不必擔心他的那些胡言亂語對皇上有什麽影響。易言之,在皇上而言,此人是死是活,與我們毫無幹系,又何須花力氣冒風險地去送他歸天呢?”
趙鄢二人面面相覷,摸不著頭腦。嚴嵩撚著頜下長須,瞟了嚴世蕃壹眼,卻不說話。
嚴世蕃欣然道:“趙兄、鄢大人也不是外人,大家索性挑開天窗說亮話。朝野中,禮科給事中沈束,禦史葉經、桑喬等庸生腐儒,見當今聖上熱中方術,醉心於長生不老之道,便大肆誣譏皇上是‘昏庸之主’,甚至還傳出了‘嘉靖嘉靖,家家光凈’的這等大逆不道之言。其實,在世蕃看來,皇上的大智大慧自不待言,他老人家的心胸城府,實際上也是相當深厚的,絕不可等閑視之。”
鄢懋卿“哦”了壹聲,謙卑地道:“這其中有何奧妙,還請世兄指教。”嚴世蕃呵呵壹笑道:“指教不敢當。我只問鄢兄壹句:聖上最忌的是什麽?最喜的又是什麽?”
鄢懋卿楞了壹楞,他身為當朝二品的刑部右侍郎,對揣摩聖意自是拿手,當下答道:“聖上最恨輕視和攻擊方術的逆臣,最喜的當然是齋醮祭祀和祥瑞之兆。因此有龍虎山的妖道邵元節和陶仲文受寵於先,而直言覲見的言臣夏言、沈束受難於後!”
嚴世蕃大笑,略帶嘲弄地道:“非也,非也!鄢兄只知其壹,不知其二。”
鄢懋卿壹震道:“下官愚昧不明,恭請世兄指點壹二。”
嚴世蕃沈聲道:“依世蕃看來,聖上最忌的是大權旁落,最喜的是臣子對他老人家的不二忠心!”嚴嵩聞言點了點頭,又微微壹笑,似是頗為欣慰兒子另有見地。
趙文華忍不住愕然道:“大少何以言之?”嚴世蕃冷哼道:“這個是我想當然耳。但自古君臨天下、背北為皇者,哪壹個又不是如此呢?”
鄢懋卿默默點頭,深覺有理。嚴世蕃接著道:“正因如此,皇上最看重的不是臣下如何如何地清廉剛正,而是他如何如何地忠心!而這個忠,既不是忠於大明社稷的忠,也不是忠於國事的忠,而是只忠於他老人家的忠!”
趙鄢兩人神色俱是壹震,登時如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佩服的道:“高見,高見!”
嚴世蕃壹笑,狀似得意之極,聳肩道:“因此上,當今聖上對下面的臣子貪墨受金等事其實並不在意。在聖上看來,貪墨受金不過是少些假清高的架勢而已,卻並不影響臣子對他的耿耿忠心。而且,皇上當年登基為帝之時,就因‘大禮議’事與群臣鬧了個不可開交,若非禎王極力支持,怕不早已帝位不穩。”
頓了頓,抿了口茶水,接下去道:“因此依世蕃所觀,聖上最忌的還有臣下結黨糾派,對那些自詡清高,偏又喜歡糾結成黨、亂議朝政的大臣更是痛恨。只有如我父這等無黨無派,又對他忠心耿耿的大臣,方能得到他老人家的信任。此由他亦日漸疏遠昔日姓任有加的禎王等人可見端倪。而以我父這等忠誠無比的股肱之臣,皇上又怎麽會因為壹個小小言官的壹紙彈劾就動搖了他老人家給我們的知遇隆恩呢?”
趙鄢二人連連點頭,神色間又是歡喜又是欽佩,諛詞媚語,壹時滾滾而出。
嚴嵩微咳壹聲,道:“那麽,妳說說,皇上為什麽又不肯殺了那姓楊的呢?”
嚴世蕃沈思道:“楊繼盛奏章中曾有‘召問景、裕二王’的句子,父親當初以此句反駁,正中了皇上的忌諱。兒子猜想,皇上現在不肯殺楊繼盛的原因主要也是在懷疑楊某是受了某個人或者是某些人的教唆和指使,懷疑那些人想要扳倒父親您,從而奪得國家大權!”
見嚴嵩三人聞言都是壹驚,忍不住面上變色,嚴世蕃失聲笑道:“當然,這只是世蕃的壹番猜想罷了。不過,刑部的審問也太過草草,給楊某定的那壹項‘詐傳親王令旨罪’也並不怎麽令人信服。”
“老實說在我看來,其中的破綻也是多多。真不知何鰲這老東西怎麽當刑部尚書的?皇上想來也覺得此案中有許多不盡不實之處,當然也就不肯草草了事了,所以將其押送金陵,著令幀王加緊處置,以幀王對聖上的忠心。”
“聖上自是信得過的,不過還是派了父親和鄢大人壹同來會審,可見幀王也已不若往日裏受盡寵信了。不過,楊繼盛始終壹口咬定是他壹人之舉,並無他人指使,這個事情也就難辦了。”
嚴嵩瞪了他壹眼,沈吟道:“難道我們就此罷了不成?那我等還趕到金陵來做甚,莫非真的等著為幀王的女兒賀壽麽?況且這些日子以來,京城裏對此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街頭巷尾,無不談論楊繼盛此人。”
“在離京前國子司業王材還來跟我說,當日楊繼盛從詔獄提往刑部過堂審問時,沿途觀者如堵,甚至還有人痛哭失聲。他道‘人言可畏’,勸老夫在會審時網開壹面,力主給姓楊的留條生路。妳們看如何?”
嚴世蕃伸了個懶腰,他心念著明日便是陵陽郡主的慶辰之宴,須得早點到場看能否博得佳人歡心。因此對這等勾心鬥角之事不勝狀煩不已,不耐的道:“我的意思已經說清楚了,此人是死是活,只在皇上所欲,我們也是無法左右的。”
嚴嵩哼了壹聲,轉眼望向趙鄢二人。
趙鄢二人同時起立,異口同聲地道:“相爺,萬萬不可!”
嚴嵩不動聲色的問道:“為何?”
鄢懋卿沈聲道:“相爺難道忘了‘養虎貽患’的道理麽?且禎王若非被她那寶貝女兒陵陽郡主纏著,又礙見相爺近日親臨金陵,礙於口舌,怕不早對楊繼盛采取營救行動了呢?”室中沈默下來。
片刻之後,嚴嵩站起身來斷然的道:“妳們說得不錯!哼哼,果然是‘養虎貽患’。此人不除,他日若又得崛起,必害我家!”
二人忙應和道:“相爺明鑒!”
嚴世蕃見幾人不納自己意見,亦是無可奈何,倏然起身,施施然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