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如夢見元始，伸手要銀魚

　　“玄、白！是妳們？”
　　猛然擡頭，他看向了滿面期待的二人，深鎖劍眉。
　　二人連忙激動點頭。
　　不錯，這白陽、玄陰正是洛羽的真龍靈印，玄、白二龍靈所化。
　　對於玄白竟然幻化出人形，還神奇的也到了這裏，此刻已完全恢復記憶的洛羽，感到十分的驚訝！
　　因為，他在離開五行洞天時，玄白二龍靈，還是以半龍影的形式存在。
　　見此，他連忙問道：“妳們怎化得人形？又如何來此？”
　　聞此，玄、白的神色幾乎同時變得有些沮喪。
　　只見玄陰垂首黯然道：“主人……我們本在五行洞天太虛中休養穩固……”
　　聽得玄陰將原委壹壹道來，洛羽心中恍然，竟也變得黯然神傷了起來。
　　原來，玄白本在五行洞天的空間中沈睡，但隨著自己元神出竅離開了五行洞天時久，空間發生了巨變，壹切如歸黑暗死寂。
　　當時，他們倆兄弟在洛神氏的相助下，吞噬煉化了祖龍逆鱗，從而才得以化身顯人形，也恢復了往昔記憶。
　　而母親則在魂飛魄散之際，將最後壹縷五色雲氣留給了他們，在天機老人的定命線牽引下，護其龍魂人身來到了這裏。
　　襄助自己恢復記憶，劈香悟己大道。
　　顯然，能擁有劈開香火的能力，無疑是要悟出只屬於自己的大道，這從父親母親的身上就可以看出。
　　而我此刻身體雖然看著極為真實，但其實依舊還是元神之體，若先前自己壹劍劈下，恐怕就是僥幸命中，也無法奈何那香火分毫。
　　因為，劈香便是悟己之大道，所謂‘劍客’則是能擊中香火的求道者！
　　但……這‘求己道’則需要極特殊的資格，唯有此間混沌先天之氣誕生的真靈，或者外界而來擁有仙元力的神祇，才有可能將香火劈開。
　　這也是玄白來此的重要原因。
　　而自己只要擁有只有神祇才能擁有的真龍神印，哪怕自己現在還不是仙神，便算是證明了身份，也就勉強擁有了劈香的資格。
　　至於這兒，恐怕就是自己想要進入的混沌元始之地……！
　　想到這兒，洛羽轉頭看向了依舊坐在石丘邊的佝僂背影。
　　沒想到混沌元始之地，竟然是這樣壹片無比真實的美麗天地。
　　或者說，老酒頭就是混沌本身……！
　　難怪老東西先前總是無事獻殷情，壹個勁的提醒時間不多雲雲，上趕著慫恿我劈香！
　　原來是沒安好心，想要我傻傻地劈個寂寞啊！
　　可……老酒頭為何不想讓我劈成？難道就只是想讓我白忙活壹場？
　　忽然……洛羽猛的驚醒，記起了老酒頭口中常叨叨的那句‘無中生有’！
　　他呢喃沈思著：“無中生有……劈香成兩半……我又為陰陽雙生，如此豈不是壹元化陰陽！而壹旦有了陰陽，便可恒亨而生演，到那時……又何來的混沌元始？”
　　嘶~
　　心中震驚之余，洛羽似乎洞悉了那‘無中生有’的真正奧意！
　　難怪老酒頭這人……看著好像壹直都很矛盾，言行總是前後背道而馳，如這無垠的混水壹般讓人難以琢磨。
　　可……他本可阻止我前來見玄白，這樣至少我的記憶將很難恢復，也就不會擁有真正劈香悟道的資格。
　　但，老酒頭卻沒有過多的阻止，這又很矛盾，令人很費解。
　　洛羽疑惑地望向了老酒頭，不知為何？
　　他仿佛覺得此刻正壹口壹口砸吧著旱煙，那癡望遠方的老人背影，恍惚間竟顯得有些孤獨……
　　壹霎，自己似乎什麽都明白了……
　　老酒頭如混沌元始，如最元始的虛無，他是無，也是壹切有的初始之態，所以他也是孤獨的存在，孤獨得甚至於不存在。
　　他如混沌，是矛盾的，是有、亦是無。
　　故而他言行混沌不明，看似無秩無序，無形無實，卻又是萬道之祖，他才是真正的道。
　　道本無名，可能也只能用‘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來形容道吧。
　　這無名便是混沌元始，是這壹片看似有形的天地，也是那抽著旱煙看風景的老人；而有名便是其演道後，孕育誕生的壹切法則之道劍！
　　如五行本我道、定命真我道，以及最虛無縹緲，也最神秘的天機無我道。
　　天機之變不可琢磨，曰無我，曰之易。
　　而‘易’之變化，以我此番所悟，則合乎太極，是生兩儀，當計有七說：壹曰陰陽、二曰天地、三曰奇偶、四曰剛柔、五曰玄黃、六曰乾坤、七曰春秋。
　　兩儀者，互相對立，卻也相互依靠、轉化、消長。
　　在道，天可為陽，地可為陰；
　　在天，日可為陽，月可為陰；
　　在地，晝可為陽，夜可為陰；
　　在時，暑可為陽，寒可為陰；
　　在事，象可為陽，理可為陰；
　　在人，男可為陽，女可為陰；
　　在數，奇可為陽，偶可為陰；
　　在心，向可為陽，背可為陰；
　　在命，生可為陽，死可為陰。
　　壹霎心中如火花四射，靈光閃耀，未有言語。
　　只心動念起，如是頓悟夢覺，而心有嘆悟……
　　“天地合而萬物生，陰陽接而變化起！”
　　此心壹動，洛羽只覺眼前酒肆，竟然霎那於消失，水天壹色也隨之千變萬化，似有鬥轉化星移……眼前壹切成空，成虛無飄渺！
　　藍天白雲化作混沌虛空中的煙雲，壹望無際。
　　八方淺水化作星河伏波流淌，浩渺無垠。
　　腳下星漢燦爛，匯如銀河，又似有星光魚群潮湧萬萬裏，翻騰如陰陽交輝生演，玄奇而神妙……
　　這……就是混沌的真容嗎？
　　此刻，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了自己壹人。
　　似乎自己只要願意，便可腳踏星河化鬥轉，手弄陰陽易乾坤！
　　可不過壹霎，這種玄妙的感覺，卻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眼前……依舊是枯柳、酒肆，還有水天壹色的美景。
　　但……不知為何？
　　此刻看在眼中，這美麗的世界又有些不同，仿佛夢中如幻。
　　……
　　老酒頭黑店。
　　清風徐徐，暖陽高照。
　　石丘涼棚外，正有壹老壹少並坐在石丘邊沿，如爺孫雙雙望著眼前的水天壹色。
　　不遠處，酒肆外的柳樹邊，那旗幡獵獵飄蕩下，正有壹白壹玄兩道充滿活力的年輕身影，在渣渣嗚嗚的爭搶著魚竿釣魚。
　　老酒頭吐出壹口煙氣，有些不解地說道：“怎麽不和他們壹起？妳應該知道，有了他們希望會大些。”
　　洛羽似答非所問，他依舊望著遠方風景，面露淡淡微笑，聲音柔和道：“老東西，其實我壹直想說，這兒的風景很美，我怕今後再也看不到。”
　　老酒頭為之動容，轉瞬又搖頭嘆道：“妳啊~還真是個傻子。”
　　洛羽則展臂仰頭，作擁抱天地狀，陶醉的深呼吸：“啊~人說傻得天真，可不傻又豈能見天之真？”
　　說著，他竟摟上了老酒頭肩頭，沒大沒小的扣肩搭背笑道：“妳說過，我們可是忘年交！還總是叨叨著無中生有。嗯~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無中生我這‘友’嘛。”
　　老酒頭樂呵呵地贊道：“嘿~妳也不傻啊！長得不賴，悟性也不錯……老兒我沒看錯妳。”
　　洛羽則臭屁道：“還是您老眼睛寬闊啊，我就喜歡和妳這麽有眼光的人打交道。如今……像您這麽有品味的人可不多了，說真的……還真有點舍不得。”
　　老酒頭笑得更是燦爛。
　　洛羽見了，則聳肩道：“當然，我更舍不得丟下山海，丟下好不容易才重建的宗門，妳也知道，天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哦對了，外面還有我的女人，可美了，仙兒壹樣。呵~所以妳也別給自己老臉上貼金，萬壹我壹不留神劈開了香火，那豈不是要和過去全拜拜了？”
　　老酒頭壹聽，頓時露出了色迷迷的笑容：“不可多得那是英雄氣，可最難消受的則是美人恩啊。女人這理由，絕~！搞得老兒我，都不好再勸了哈哈哈……”
　　洛羽則擠眉弄眼的誘惑道：“老東西，要不和我出去逛逛？老呆在這兒，憋不死妳。”
　　壹霎笑聲消失，老酒頭陷入沈默，身後涼棚氈布咧咧。
　　不多時，他便猛然驚覺，擡手便給了壹臉期待的洛羽壹煙桿，隨即指著抱頭，閉上壹只眼的的洛羽，笑罵道：“好啊~算計到老兒我頭上來了！想讓爺壞規矩白送妳出去，還順便替妳個傻子大殺四方？美不死妳個兔崽子！”
　　見自己壹箭雙雕之計被識破，洛羽頓時尷尬陪笑。
　　老酒頭則沒好氣的哼了壹聲，隨即看了看天色，長吐壹口煙氣，壹臉厭煩的催促道：“別墨跡了，時間不多了。”
　　洛羽則看向了那壹柱青香。
　　隨即，眼珠壹轉，皎潔而笑，深沈的裝逼道：“不久前……我忽然有壹種很奇妙的感覺……好像眼前世界如夢似幻，隨心千變萬化，而我仿佛成了此界的執劍人。這劍懸在壹切之上，若劈下，開元破虛幻而成二，成三，成壹切有。您說到那時，這……是有，還是沒‘有’了？”
　　老酒頭望著壹臉裝逼的洛羽，他楞了片刻，隨即渾不在意地抽著旱煙，不屑道：“嘁~現在的妳啊，就是有那倆小鬼相助，也劈不開。能碰到，就都算萬幸嘍……”
　　可洛羽卻不這麽認為，他面帶微笑仰頭看天，自言自語道：“都說混沌，無有言語可表其形，因其為無，為炁、為元始之道祖。可我卻覺得，混沌……”
　　說著，他看向了同樣轉過頭來的老酒頭。
　　石丘之上，少年靠近老人耳邊，似說了什麽，竟叫其震驚在了原地。
　　不過片刻。
　　煙氣飄渺中，老酒頭又恢復了原來樂呵呵的樣子。
　　他昂昂如那柱傲立的香火，似高人指點後背迷津壹般，說道：“傻子……妳雖然獨壹無二，但……也有千絲萬縷的羈絆放不下。這……是妳唯壹的弱點，也是影響妳成道的關鍵所在。所以，現在的妳很難得道，不是嗎？”
　　洛羽無奈而笑。
　　隨即，他似不舍地望著這壹方天地，感慨萬千的喃喃著：“我……還能再來嗎？”
　　老酒頭見洛羽又開始裝，他似是早有預料，頓時啐了壹聲，指著洛羽便劈頭蓋臉地罵道：“~妳他娘的裝什麽不舍？想再來劈壹次……門都沒有！告訴妳，老兒我最是無情！”
　　再次被看破小心思，洛羽幹脆來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直接將腰間的柳條甩在了地上，壹臉無所謂地說道：“好啊~妳無情，休怪我無義！不劈了，等天壹黑我直接嗝屁。”
　　“嘿~！”老酒頭見洛羽又開始犯倔毛病，他來了火氣：“妳個倔種，這是規矩，懂嗎？他娘愛劈不劈，少和我耍花樣！”
　　“規矩？”洛羽爭鋒相對道：“好，就談規矩。那我娘留給我的壹厘銀魚元呢？”
　　說著，他伸出手掌，掂了掂，作索要狀：“妳個老東西還和我談規矩，快拿來！還想不要臉的偷摸吃黑？”
　　老酒頭霎那色變，尷尬之余，略顯驚容：“妳……妳怎麽知道的？”
　　洛羽哼哼壹笑，再次抖了抖手：“~甭管，拿來！”
　　原來，玄白受洛神氏囑托前來，已轉告了此事。
　　這銀魚元可不是什麽凡俗的銀兩貨幣，而是洛神氏的本源先天真靈，自劈香功成後，便可出十滴，合為壹銀魚，分為十厘。
　　此，為己大道之基，如真龍之精血，極為重要寶貴。
　　而這通過後天修持，也可緩慢增加，只是毫厘丁點兒，都不知要多少歲月。
　　此‘銀魚’至關重要，乃是開天辟地、衍生法則的關鍵，壹旦盡失則己必不久存，將化為煙消回歸混沌元始之地。
　　天機老人與洛神氏雖然雙雙道隕，但十數皆只去其九，還各留有壹厘。
　　此刻，其中壹厘在老酒頭手中，而天機老人那剩下的壹厘則安在山海！
　　所以，這也是如今的山海，依舊可以勉強維系、茍延殘喘的原因所在。
　　見洛羽得理不饒老人家，老酒頭吹胡子瞪眼，悶哼道：“~老兒我就是給妳，妳這傻子能用嗎？妳如今連香都萬難碰到，要個錘子！”
　　顯然，老酒頭極不願將到嘴的肥肉吐出來。
　　洛羽自然知曉，其實他也並非真的要，而是想以此法換取下次再來劈香的機會。
　　畢竟這兒可不是隨時都能來的，更不是可以隨意劈的。
　　而山海壹大堆的破事又等著自己，再說這次來的也毫無準備。
　　要是萬壹僥幸劈成了，估摸著就得開新天辟新地。
　　山海隱匿五行太虛之中，而五行太虛如今又在渾天掌控之中。屆時若要轉移山海，必定被渾天知曉。
　　恐怕到那時，山海將徹底暴露，從而引來覆滅的悲劇！
　　可若是像自己的父母壹樣，只劈了個半死不活，甚至還很可能不如他們，那就更得不償失了。
　　其結果，和第壹種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可不劈吧，老酒頭的規矩就只有壹次機會，過了這村，也就沒了這黑店。
　　想到這兒，自己又豈能答應？
　　只見他依舊堅決道：“今兒我不僅要，還不劈了！哼~我反正也是傻子，傻子可倔著呢……”
　　老酒頭額頭青筋直跳，可見被氣得不輕。
　　壹時間，二人四目爭鋒相對，氣氛壹霎沈悶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