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斷崖憶靈心，何問畫眉心？

　　斷崖石亭處。
　　天女白戀星正略帶笑意地望著洛羽：“我該叫妳鬼面生？還是……洛羽？”
　　“妳怎知……？”
　　聞得天女竟然壹語道出自己的身份，洛羽頓時心中壹驚！
　　可不過片刻，他已想通，淡然處之道：“送還面具的就是妳？”
　　白戀星微微點頭，伸手示意身前蒲團：“本該物歸原主，請坐。”
　　洛羽猶豫片刻，在禮謝之後，便坐了下來。
　　見他坐下，白戀星便壹邊沏著茶，壹邊將過去他跌落懸崖後遺失面具……以及最後宗門覆滅之際，她又救出小洛雲，順便帶走小凡的事情壹壹道出。
　　聞得經過，洛羽頓時憶起過去種種，天慧洞府中小凡與洛雲的莫名失蹤；還有丹老曾提及，有壹天靈族的女娃，隱匿陣法結界之中，欲要出手救他。卻不曾想，就是眼前的幻天宮天女。
　　想到這，洛羽忽然驚覺問道：“小洛雲呢？”
　　看了眼關切之意甚濃的洛羽，白戀星笑靨如花地指向崖下仙靈宗方向：“倒也有趣，他去尋妳了，妳卻來了這兒。”
　　“額……！”洛羽愕然！
　　見洛羽正望向仙靈宗所處之地，白戀星似是隨口喚道：“洛羽？”
　　洛羽聞聲心中忽然壹顫，他總覺得這天女除了那壹頭如雪長發之外，無論是身形，還是那輕紗半遮外顯露的容顏，都像極了靈兒。
　　如今細細聽來這呼喚聲，若不見其身，恍惚之間，他還以為是靈兒在喚他！
　　見此，洛羽那黑面遮蓋下的壹雙劍眉，已然深鎖。
　　只見他，回過頭來，恰巧望向白戀星那雙可動人心魄的鳳目！
　　四目相對，對影成雙，二人壹時無言。
　　月光如沐，清風拂迷霧，亭下柔和漸起時，洛羽忽然驚覺！
　　只見他連忙移開目光，歉然道：“在下失禮。”
　　白戀星正靜靜地望著洛羽那微微閃動的星目，當見得其內似夾雜著絲絲失落之意時。
　　她便收了目光，是壹邊挽袖持壺倒著茶水，壹邊望著淥水見底的茶盞，淺笑淡淡而言：“四目相對，清澈見底。洛羽，妳是君子？”
　　“君子？”洛羽似是自嘲壹笑，隨即他委婉道：“天女還是喚在下鬼面生吧？”
　　聞得洛羽之言，白戀星手中動作隨之壹頓。
　　只見她輕啟眼簾，望了眼黑面半遮的洛羽，隨即她繼續手中動作，隨口問道：“就喚先生吧。”
　　見洛羽似有謙辭之舉，白戀星鳳目看來：“先生二字，妳當得。”
　　顯然這天女是認準了這稱呼！
　　見此，他只得作罷，誰叫對方是天女呢？‘嘚！您想叫什麽，就叫什麽，開心就好。’
　　此刻，洛羽心中正記掛著方才琴曲之事，哪裏還有心思糾結於稱呼？
　　只見他伸手指向古琴，急切中帶有壹絲期盼地問道：“敢問天女，這琴曲……”
　　不等洛羽問出，白戀星便敬上壹杯香茗，悅耳笑請道：“請。”
　　“多謝！”見洛羽遲疑著接過茶盞，白戀星輕靈聲出：“說起來，我還算是妳師叔。”
　　洛羽聞之，頓時愕然！
　　隨即他放下茶盞，怔怔地望向眼前的天女！
　　白戀星輕抿壹口淥水，淡淡道：“戀星姓白，也姓蕭，亦算得半個五行宗人。”
　　顯然，白戀星此言太過勁爆了！
　　雖然他知道天後曾是蕭宗主的道侶，但那可是千年前的事啊！蕭宗主都飛升這麽久了，難道眼前的白戀星已經千歲了不成？那豈不是……！
　　似是明白洛羽的疑惑，白戀星緩緩放下了茶盞，微微點頭：“天鳳壹族不同於他族，誕下天靈兒後，無形無身，乃壹靈體。待自行采納天海靈氣，孕育數百年，方可化生嬰孩……”
　　說著，她雲袖輕遮壹笑：“戀星雖年已數百，但在天靈族中不過桃李之年。”
　　聞得此言，洛羽雖是了然，但也是心驚不已的。畢竟他自己滿打滿算，加上上壹世，也就小幾十年的歲數。可眼前看似桃李之年的天女，卻已經數百……這！這簡直……簡直太讓人羨慕了！
　　此刻，他是未及問得答案，卻莫名多了半個女師叔！自己這是拜呢？還不是不拜呢？拜，他又覺著兩人看似年齡相差無幾，著實低不下這頭；不拜呢，他又覺著人家怎麽也是和老師平輩的人，好像有些失禮！
　　見洛羽那躊躇無措的模樣，白戀星善解人意地笑道：“此間，戀星姓白。”
　　洛羽壹聽，暗道，‘妳姓白我知道啊！難不成改回姓蕭不成？……恩！’
　　想到這，洛羽忽然明白過來，見此他歉然而笑：“謝天女體諒。”
　　見洛羽持禮甚恭，白戀星輕提茶壺，將茶水蓄上，同時隨意地說道：“我既喚妳先生，妳可以喚我戀星。”
　　聞得此言，洛羽霎那間便收回扶著杯盞的手掌，連忙埋首行禮：“天女芳名，羽，豈敢直呼！”
　　見此，白戀星眼中壹抹失意閃過，隨即她放下那精巧雅致的小茶壺，丟下埋首行禮的洛羽，來到石亭柱旁，望夜色朦朧道：“羽？是啊！妳叫洛羽。”
　　聽得她又道出‘羽’字！
　　洛羽心中竟隨之壹顫，腦中瞬間便映照出靈兒微笑喚他的模樣！
　　而就在此時，只聽得撫亭望月夜的白戀星，喃喃道：“傳聞青丘之北，有壹世外仙境，名曰，桃花。中有幽谷煙嵐，小築荷塘，桃花灼灼其間，紛飛漫若絨雪。世人皆傳此谷如仙，每至春時，桃花開處紛飛漫谷之際，或有蓮裳霞影柔美女子，拈花靜坐窗欞池畔。若遇有緣人，得執筆點畫女子眉山，可圓壹段如畫姻緣。”
　　聽著白戀星那輕靈中好似帶有些許迷茫的動聽之聲，洛羽驚愕了，也震驚了！因為這正是當初他撫琴歌罷壹夢青丘後，說與靈兒聽的內容！可這世間只有他與靈兒知道這些，眼前的天女又是如何得知？
　　震驚不過數息，只見白戀星那動聽的聲音，再次傳來：“師兄走後，戀星去探望過，聞得谷中回蕩此曲，便記了下來，只是不甚熟悉。”
　　此言壹出，洛羽心中疑惑便豁然解開。‘這天女乃是凝星修為，神識強大，偷聽得這些也不足為奇……可是，怎麽感覺這天女，像極了愛八卦的偷窺狂魔？’
　　可就在他疑惑之際，只聽得天女其聲，顯得越發迷茫起來：“妳，可是那有緣人？”
　　洛羽為之愕然，隨即心中壹顫，似是被針刺了壹般，又似是被抽調了所有的力氣！
　　遲疑片刻，他嘆息壹聲：“我，有緣……卻無份。”
　　感受到身後之人的失落之意，白戀星忽然轉過身來。在身後巨大殘月光暈的映照下，那微笑的模樣，恍若月宮仙子般。
　　她期盼的詢問道：“先生，可願教我此曲？”
　　“這……”氣氛瞬間被打亂，洛羽擡頭望著這思維跳躍的天女，竟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總覺著，眼前這令天下無數年輕俊傑所傾慕的天女，時而出塵靜美，時而心思玲瓏略顯跳脫！好似那薄紗半掩下，正隱藏著另外壹個人壹般！
　　見洛羽遲遲不答，白戀星那壹雙美艷至極的鳳目中，濃濃期盼之意，竟隱隱化作失落，沒入洛羽眼中！
　　見此，洛羽猶豫片刻，便將腰間百妖袋解下，雙手放於琴案前。
　　隨即，他起身，恭敬行禮道：“夜已深沈，鬼面生不便打攪，告辭。”
　　說著，洛羽連忙向著結界外走去！
　　可就在他即將走出迷霧結界之時，身後忽然傳來輕靈之音：“先生的詩，戀星愛聽。”
　　聞得此聲，洛羽心中瞬間壹怔！
　　腦中不知為何，竟然回想起靈兒的歡笑聲。
　　……
　　心海中……
　　嬉笑著湊上前來，端詳洛羽的錢靈兒：“羽的詩，靈兒愛聽。”
　　咧嘴而笑的他：“那我便只念給妳聽……”
　　……
　　迷霧輕纏中，洛羽微微顫動著緩緩呼出壹口氣，隨即他睜開微閉的雙目，平復下不安的心緒，側目淡淡道：“幻天宮天衛巡查仔細，聽說這‘流程’乃天女殿下所創？”
　　“這！其實……並非……！”白戀星頓時語措，不知如何回答，壹時竟顯得心緒不寧！
　　可還不等她多言，只見洛羽便無力的嘆息壹聲：“人生若只如初見，何問春風……悲畫眉？告辭。”
　　說著，洛羽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迷霧結界。
　　望著那案前的百妖袋，白戀星喃喃自嘆：“人生若只如初見，何問春風悲畫眉？看來是壹次不美的初見……還真是位君子，連怨人都這般委轉……”
　　石亭迷霧間，雲裳飛霞拂風，白戀星俯瞰著那緩緩走向仙靈宗的背影，感受著那背影上傳來的絲絲落寞孤寂之意，她呢喃自語：“為何心神難寧？……難道連妳都不知靈兒在哪嗎？”
　　“哞~嗡~！”就在白戀星喃喃自語之時，仙女澤八方不知何處，竟忽然響起虎嘯龍吟之聲！
　　聲震四方，經久不衰，天地竟然都為之微微震動！
　　望著崖下澤畔各宗門世家子弟紛紛走出，顯得有些嘈雜。
　　白戀星秀眉微蹙，隨即雲袖輕輕揮開身前迷霧，輕靈聲傳遍仙澤：“諸位道友無需驚慮，此聲乃仙澤開啟之兆，請回陣中休息，以待日出東方仙澤開啟。”
　　眾人尋聲望來，見天女竟然已經到了！且靜立於斷崖雲霧之間，恍若仙子降世壹般，出塵絕艷。
　　見此，仙女澤畔議論聲瞬間壹止，各宗世家弟子連忙遙禮道：“遵，天女安排。”
　　見各宗門世家子弟，皆回歸本陣，白戀星便坐回了亭中，聞著耳畔還在不停回響的龍吟虎嘯聲。
　　看著身前那壹盞正在不斷震顫的淥水，她蹙眉喃喃：“聞到龍吟，聞道龍吟……何人又能問道而龍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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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辰時，朝陽東出。
　　此刻，正是雲煙浩渺，金輝耀世，萬物蘇醒之時。然而仙女澤畔，聞道盛會早已開啟。
　　自卯時東陽堪堪升起之際，仙女澤畔便已是雲煙浩渺，完全遮蓋住了湖澤，只留下兩座雲中遙相對望的石基木亭。
　　風起雲動如浪波，穿過兩座小亭瓦檐，帶起陣陣似管樂之聲，又似女子仙音，恍若天籟回蕩在仙女澤畔！
　　雖說仙女澤開啟不過壹個時辰，但澤央兩座小亭內，卻已換過十數人！
　　此刻，玉霞亭內是空空如也雲霧彌散亭內，顯得有些孤寂。
　　而玄木亭外卻是雲開霧散，方圓近三丈內，是碧水如鏡，霞光旋罩於亭內！
　　亭內，則有壹位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正仰靠亭欄。
　　他那白底青竹繡飾的長衫，隨風雲飄蕩，盡沐霞光。手中百花折扇輕搖間，正望向踏雲踩霧而去的壹名玄天宗男弟子，他舉手投足之間，顯得……好不得意！
　　此人如此嘚瑟，不是曇花公子魏無傷，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