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壹章：四峰有劍誰來問

　　荒原上沒有蓮田鎮的影子。
　　它似是隱匿在壹處無形的空間裏，那透明空間的四壁漣漪點點，時不時有人從中走出，神色茫然。
　　那道死神鐮刀般的劍氣像漆黑的鴉群橫掃過眾人的頭頂，卻被白茫茫的虹光當空斬斷，碎成了無數斑斑點點。
　　陸嫁嫁擋在寧長久與寧小齡的身前，她手中明明只是壹柄尋常之劍，卻發出了不合常理的盎然仙氣。
　　十二秋擡起了頭，蒼白鼻梁之側，兜帽下的眼睛像是幽藍色的刀鋒，他盯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女子，猜測著她的身份：“可是懸日峰主薛尋雪親駕？”
　　陸嫁嫁沒有回答。
　　她雪白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劍音繚繞，身側之劍化作數道長虹，似流風卷雪，壹同斬向了十二秋。
　　十二秋神色凜然，心想懸日峰主竟比自己想象中更強。
　　他星衣壹振，寬大的袖口張開，漆黑的大袖包羅萬象，其中暗華明滅，如森森洞府，將所有觸及到的壹切都盡數納入其中。
　　遊龍般的劍氣撞入漆黑廣袖，喑於無聲。
　　十二秋寬大的衣袖間，肌膚蒼白的手瘦得只似皮包骨頭，而這幹瘦手臂間，卻爆發出了難言的力量，修長削瘦的手指像是五柄剔骨的利劍，直接切向了陸嫁嫁的心口。
　　此刻陸嫁嫁手中之劍被星辰廣袖糾纏，無法脫身，這壹掌又切得太快，按理說她根本無法反應。
　　但幾乎同時，十二秋發出了壹聲慘哼。
　　他漆黑的廣袖中亮起了壹道光，先前所有被納入袖中的劍氣像是壹縷縷導火索，於此刻壹同炸開。
　　若只是劍氣，當然破不開十二秋的廣袖，但不可思議的是，他袖中的星辰竟也跟著壹同化作劍氣，向自己反撲而來！
　　他所釋放的真元，竟都被對方同化為了劍氣。
　　嘶啦！
　　銳利而雪亮的劍光像是壹捧炸開的水，每壹滴水珠都化作了銳利五匹的刀刃，在他的廣大柔軟的衣袖上割裂出了無數裂口。
　　而那壹掌同樣在陸嫁嫁胸前壹寸停了下來。
　　她的身軀就像是壹柄劍，每壹寸肌膚都隨時隨地地激發著劍意，那幹瘦手指的指尖，竟被陸嫁嫁的貼身劍氣壹瞬間攪得血肉模糊。
　　十二秋收回了手，輕輕壹抖，指尖的血肉散去，肌膚宛若新生。
　　他掐了壹個道訣，破碎飄落的衣袖陡然變大，化作了無數淡紫色的雲朵，包裹住了他的身體，那些劍氣落入雲絮之中後散去無形。
　　十二秋隔著淡紫色的雲霧盯著這個劍法卓絕的女子，寒聲道：“妳不是薛尋雪！”
　　陸嫁嫁依舊沒有答話。
　　她劍體幾近大成，雪霧般的劍氣繞身不止，就似壹層堅不可摧的鎧甲，雪甲之後，女子的神情冷冽絕美得令人動容。
　　她隨時準備斬出下壹劍。
　　十二秋不再去猜測她的身份，他不確定自己道法盡出能不能戰勝她，但只要他們打起來，便是壹場曠日持久的靡戰，若是平日裏，他肯定會忍不住出手，不死不休。
　　但今日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陸嫁嫁與他的想法差不多，她同樣急需回到宗門，只是她不願表露出壹絲退意，她的每壹縷劍意似都有千萬斤重，壓得足下峰石破碎坍塌。
　　最先讓步的是十二秋。
　　“他日偶遇，妳我定只能活下壹人。”十二秋淡然開口，雲氣裹住了他與張鍥瑜，消失在了崖石之上。
　　“她的劍體有些熟悉。”張鍥瑜忽然說。
　　“嗯？先生知道她？”十二秋對於這位天宗劍仙同樣好奇，什麽時候天宗又出了壹個紫庭境的絕色女子了。
　　張鍥瑜回憶道：“八年前，我在另壹個少女身上看到過類似的劍意。”
　　“八年前……”十二秋隱隱知道，八年前南州來過壹位大人物。
　　他也沒有追問，帶著張鍥瑜直接前往紫天道門。
　　蓮田鎮的人們看不到崖石上發生的全景。
　　他們只知道這個白衣玉立的女子是神仙派來救他們性命的。
　　陸嫁嫁回過身，對著荒原的空地，斬落了壹劍。
　　蓮田鎮沒有了張鍥瑜坐鎮，鬼節便弱了許多，那壹劍竟切開了蓮田鎮的遮蔽，隱隱露出了其後的壹線風景。
　　眾人回身望去，隱約看到此刻的蓮田鎮的長街有著壹個明顯弧度的彎曲，而置身其中的人們卻無法察覺。
　　而那蓮塘的盡頭，連接著壹條長長畫卷般的暗河，那條暗河通往河底無邊的隧道，以壹個極長的弧度繞回蓮田鎮的開端，隧道上壁畫無數。
　　但不知為何，人們身在其中時卻根本無法察覺這些。
　　有的人試探著回到了小鎮，有的人躲在外面觀望，猶豫著要不要踏足其中。
　　而有些人發出了驚呼，因為那個崖石上的白衣仙子，在劈出那劍之後，壹眨眼便沒了蹤影。
　　與她壹同消失的，還有人群中的壹對少年少女。
　　“盡給我惹事！”陸嫁嫁瞪了寧長久壹眼，伸出手指敲了敲他的額頭。
　　寧小齡躲在師兄身後，不敢看師父兇巴巴的樣子。
　　陸嫁嫁目光越過寧長久的肩頭，神色柔和了許多，關切道：“小齡妳沒事吧？”
　　寧小齡輕輕點頭。
　　寧長久對於陸嫁嫁的差別對待有些不滿，心想女人果然都是有兩張面孔的。
　　他微笑道：“恭喜師父劍體大成，師父能有今日這般境界，想來應是艱苦修煉的成果。”
　　陸嫁嫁知道他在暗諷自己過去煉體時的失態，她心中暗暗記了壹筆，面不改色道：“師父不厲害壹點，怎麽救得了徒弟？”
　　寧小齡的眼神中充滿了激動與仰慕：“嗯，師父最厲害了。”
　　陸嫁嫁抿著唇笑了笑，見到兩人安好，她靈眸中的冰雪才終於消融，她伸出雙手揉了揉兩人的腦袋，問道：“妳們在裏面到底經歷了什麽？什麽人困住了妳們？”
　　寧長久道：“妳還記得劍堂中的三幅畫麽？”
　　陸嫁嫁點頭道：“當然。”
　　寧長久道：“畫中的三頭妖獸，可能現在還存活著。”
　　陸嫁嫁神色壹變：“妳開什麽玩笑？”
　　寧長久說道：“九嬰如今在紫天道門，據說缺了壹首，那壹首很有可能便是蓮田鎮中的那頭巨蟒，修蛇目前不知所蹤，而猰貐……”
　　寧長久話語頓了頓，道：“困住我們的是壹個畫師，名叫張鍥瑜，諭劍天宗有許多的畫作便是出自他的手筆，鍥瑜……意思應該就是失了獸性的猰貐。”
　　陸嫁嫁越聽越覺得虛幻，問道：“若真是上古的妖獸，那妳們如何能活下來？”
　　寧長久道：“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或許是他所圖甚大，或許是他真的沒有殺死我們的能力，總之……今日南州可能要出大事了。”
　　“九嬰……”陸嫁嫁想起它的傳說，依舊覺得疑惑：“如果傳說記載屬實，那些都是三千年前的妖獸了，怎麽可能存活至今？”
　　寧長久解釋道：“五道之上的修行者和妖魔，都能存活幾千年之久，只是他們大多數都會被更強大的存在殺死……”
　　寧長久說到這裏，自己的心中都湧現出了寒意。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道：“先回宗門吧，剩下的事情我們路上說。”
　　……
　　……
　　諭劍天宗。
　　四峰會劍壹切如常，守霄峰，懸日峰，回陽峰，天窟峰，四峰弟子各承仙劍，各繼絕學，於會劍場上開始比劍，數十位師長立於八方，防止會劍之時發生意外。
　　而原本最不被看好的天窟峰反而帶來的最大的驚喜。
　　天窟峰的弟子南承，於其余三峰的首位弟子各壹戰，皆勝，並且贏得毫無懸念。
　　“這個弟子不錯，能將劍意修煉至此難能可貴，只可惜生錯了峰，要是能來守霄峰，如今在這壹代弟子中的地位，應該是僅次於和歌的。”壹位守霄峰的長老感慨道。
　　方和歌便是四峰這壹代裏，最赫赫有名的守霄峰大弟子。
　　“我倒覺得不是他有多厲害，而是三峰所出的第壹名弟子，相對太弱了。”另壹人悠悠道：“這個南承天賦雖然不錯，但這壹場並不能看出真實的實力，等第二輪再看看吧。”
　　“天窟峰實在無人，才讓南承打頭陣的，南承之下的任何弟子前來，或許都是直接壹敗塗地的。”
　　四峰之人對於南承議論紛紛，雖然肯定著他的實力，但是對於天窟峰依舊無法看好。
　　不過天窟峰弟子們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氣，因為南承的接連勝利擡起來了許多。
　　大家覺得南承師兄可以於隱峰閉關這麽久，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那壹身劍氣之鋒利，哪怕在許多師長身上都沒有見過，更何況壹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呢？
　　“可惜小齡師妹不在，也不知道她與南承師兄相比孰強孰弱。”
　　“當然是南承師兄更厲害！寧小齡天賦雖然也可圈可點，但初春試劍不過是窩裏鬥，當時南承師兄也還沒出關呢。”
　　“嗯……師姐，妳是不是嫉妒小齡師妹啊。”
　　“才沒有！”
　　南承孤立劍場，法陣的光在他足底瑩瑩流動，宛若實質，而法陣之底，峰高萬丈，壹眼望去雲氣蒸騰，如在天上。
　　他默默調息著，等待著下壹個對手。
　　他的劍體比他想象中更為強大，只不過他今日身受重傷，身體每壹縷靈氣的損耗，對於他的負荷都是數倍的。
　　“妳叫南承？”下壹個對手壹身身影飄然而至，他的手中拎著壹把特殊鍛造的劍，這壹劍很厚很重，但在他的手中卻有種采摘雲絮般的縹緲之感。
　　那人目光冷淡地盯著南承，對於他手中之劍似是不屑。
　　“懸日峰的大師兄！好像是叫林采。”
　　“好怪的名字。”
　　“據說是懸日峰主撿來的孤兒，悉心照顧了許多年，親授劍術，原本應該是懸日峰壓軸出場的人物，現在應該是看不得天窟峰的風光，便想提前出來打壓南承師兄。”
　　“懸日峰……嗯，女人的嫉妒心嗎？哎，也不知道南承師兄能不能扛下。”
　　“難……”
　　南承看著他手中的劍，那劍明明如此輕盈，卻給他帶來了沈重的壓迫感，他的劍仿佛超越了劍經之外，無跡可尋。
　　“出劍吧。”南承警惕，但是不懼。
　　林采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他身影輕輕飄起，似快似慢，捉摸不定，手中的劍就像是隨風而動的紙鳶，朝著南承斬來。
　　懸日峰主看著他的劍，很是滿意，露出了微笑。
　　林采的劍術之高，劍意之盛唯有她最為清楚，並且她是將林采視為接班人培養的。
　　南承立在原地，劍目死死地盯著林采出劍的軌跡。
　　許多人都望了過來。
　　風中兩劍相交。
　　林采似壓來的雲朵，而南承似頑固的磐石。
　　他們的劍在相交的那壹剎那，如冰河乍破，寒水瀉瀑，兩人的身影壹上壹下，劍尖卻默契地貼在壹起，他們的劍氣幾乎在同壹時間湧起、相撞，劍氣外泄形成了無數的波，漣漪般向著四周高速擴散。
　　懸日峰主眉頭微蹙，饒有興致道：“這是在比拼劍氣的精純？呵，自尋死路。”
　　他原本以為南承會有什麽精妙劍招，沒想到用的竟是這般簡單的手段。
　　與林采比拼劍氣，相當於把他唯壹的勝算也掐滅了。
　　果不其然，林采的劍氣如大河湧下，頃刻間便壓制住了南承，南承雙手握劍高舉，苦苦支撐，膝蓋都在微微顫動著。
　　天窟峰的弟子們緊張地看著他，他們也沒什麽信心了，南承師兄雖然厲害，但是這位懸日峰的大弟子名聲更盛，而且不過壹招照面，便將南承死死地壓制住了，他們都是懂劍之人，明白壹招稍慢便處處受制的道理。
　　但南承再次給了所有人驚喜。
　　林采滿天大雲般的劍氣，忽然轉為陰沈，如遇涼風化雨，而那些雨水般的劍氣，又被南承同化，竟在極短的時間內煉化成了他的劍意。
　　攻勢的倒轉是在三息內完成的。
　　林采的劍意壹下被同化了大半，仿佛大軍之中，手下的將領士兵盡數叛亂，壹眨眼間將矛頭調轉，盡數轉向了中間的元帥。
　　林采沒有明白過來這是怎麽回事。
　　南承的劍已燃上了劍火，向著林采刺去。
　　宛若實質的劍氣像是多棱的鏡子，將這抹劍火反射成了爐火般的霞色，那抹霞光很美，照得林采的臉頰更紅。
　　那是羞愧的紅。
　　南承的劍已經抵住了自己的心口，劍上的火漸漸熄滅。
　　“承讓。”南承收劍行了壹禮，轉身離去。
　　身後是天窟峰驟然爆發的高呼聲。
　　“劍靈同體？”懸日峰主薛尋雪眉頭緊皺，劍眸之中難掩震驚之色：“這怎麽可能？難道天窟峰要出兩個劍靈同體之人？”
　　“不像。”回陽峰主薛臨搖頭道：“我曾經見過陸嫁嫁出劍，劍靈同體不該是這般模樣。”
　　“那這是什麽？”
　　“會不會是後天劍體？”
　　“後天劍體？”薛尋雪壹口否定：“後天劍體的修煉之法，三百年前就遺失了，天窟峰怎麽可能還有這般法門？”
　　他們的爭論得不出結果。
　　南承幾劍之後又敗了壹人，孤獨地立在天窟峰之前，似壹夫當關。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疲憊，看到他沒有血色的臉和滲著血的小腹。
　　但他能將他人劍意為自己所用的殺手鐧，卻使得挑戰者在短時間內根本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更年長壹些的，則想到了當年陸嫁嫁第壹次參加四峰會劍便奪得魁首的場景。
　　那時候陸嫁嫁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壹晃十年。
　　他們心生感慨之際，守霄峰有劍出。
　　劍氣鑿地，那堅不可摧的法陣上也漾起了細碎漣漪。
　　“方和歌？”南承感受著他的劍意，確認了他的身份。
　　他便是守霄峰大弟子方和歌。
　　他看著南承身上的傷，話語中帶著微微的歉意：“對不起，我沒有早些來出劍，此時哪怕戰勝了妳，我的名聲或許也不美。”
　　方和歌話語稍頓，微笑道：“但我也不想看妳壹直贏下去。四峰會劍歷史上，雖也不乏壹人連戰三峰十二弟子的壯舉，但這壹代，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他的話語平靜，語調溫和，明明是在挑釁，卻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守霄峰主本想阻攔，讓他給師弟師妹們多些練劍的機會，但想了想還是什麽也沒說。
　　少年的銳氣本就是壹柄不可挫折的劍。
　　南承感受得到他的境界。
　　若是自己未受傷，實力鼎盛之時，或許還有三成機會。
　　但如今出劍，他壹成也沒有了。
　　他有些高興，高興的是師父和前輩都不會看到自己的失敗，他也遺憾，遺憾自己未能壹朝出關，壹鳴驚人到最後。
　　他不喜歡這個守霄峰弟子說的話。
　　在南承心裏，真正的高手就應該像師父和前輩壹樣，言語簡練，不茍言笑。
　　但此刻自己偏偏又贏不過他，這讓他憋屈極了。
　　“久仰。”他與方和歌互行禮節。
　　而南承的接連勝利，也給了天窟峰的眾弟子許多錯覺。
　　先前林采不也是神仙風采而來，最後鎩羽而歸麽？
　　他們高呼著南承大師兄的名字。
　　只是他們的呼聲也越來越低。
　　方和歌不愧為守霄峰大弟子，他周身的劍意似虛似實，流轉不定，絲毫不給南承同化它們的機會。
　　於是兩人的比劍，便是單純的境界與劍招的相較。
　　南承依舊堅如磐石，沒有很快落敗。
　　壹道火線自他們中間亮起，糾纏相交宛若閃電。
　　劍氣四溢，噴湧不定。
　　有形與無形的劍招，都在他們之間化作交錯的光影。
　　但明眼之人都能看得出來，每壹劍之後，南承的勝算便減少壹點，十招之後，南承已處於絕對的下風了。
　　“沒有了劍體庇護，便只有這些本事？”方和歌輕輕挑眉。
　　南承不言，立劍如碑橫於身前。
　　方和歌的劍氣似雪鷹覓食俯沖，如箭無數，齊齊射向這不願服輸的頑石。
　　忽然之間，壹道白光閃過。
　　方和歌身影微頓，雙臂環抱胸前抵擋。
　　壹對羊角撞上了自己的胸口。
　　那綿羊不大，力量卻不輸通仙境巔峰的修行者全力的壹擊，哪怕強如方和歌，身影都在第壹時間被撼退了數步。
　　“先天靈？”方和歌神色中的驚訝很快成了淡然。
　　先天靈是輔佐修行之物，本身很脆弱。若是境界相仿之人對敵，以先天靈偷襲，通常只有壹擊的機會。
　　方和歌壹擊未傷，南承最後壹抹勝算當然也就抹去了。
　　雅竹知道勝負已分，閉上眼不忍再看。
　　所有的弟子都陷入了沈默。
　　以至於除了三峰峰主沒有人發現，桃簾不知何時打開，壹道劍光來到了天窟峰人群的最後方。
　　寧長久看到了南承的落敗之劍。
　　對於諭劍天宗此刻的平靜，陸嫁嫁有些驚訝，不過平靜總是好事。
　　她看著身負重傷的南承，嘆了口氣，隨後看了寧長久壹眼，道：“妳去試試？”
　　寧長久道：“我對比武沒有興趣。”
　　寧小齡則沒有去看比武場，而是望向了高臺上閃閃發光之物，問道：“師父師父，那是什麽呀？”
　　陸嫁嫁解釋道：“那是這壹屆四峰會劍魁首者的獎勵，分別為天河兕，重火匣還有幻雪蓮，各有妙用。”
　　寧小齡點點頭，覺得它們名字聽起來就很不錯。
　　寧長久的神情泛起了輕微的波動，他目光投向了那朵重重疊疊花瓣的蓮花，問道：“這就是幻雪蓮？”
　　陸嫁嫁沒好氣地嗯了壹聲，心想難道天宗還能造假不成？
　　比武場上，南承終究敗下了陣來。
　　他垂著頭，看著那抵著自己的劍尖，無力感湧然於心。
　　方和歌戰勝強敵，臉上卻沒什麽喜色，他的勝利只不過理所當然的事。
　　他收回了劍，禮節性地笑了笑，環視四周，問道：“不知下壹位問劍之人是誰？”
　　四周俱是沈默。
　　他們知道，方和歌可以壹直贏到最後。
　　這是四峰會劍沒開始前，所有人就知道的事情。
　　南承帶來了驚喜，卻沒有帶來意外的結果。
　　他提著劍，以失敗者的姿態沈默地向著後方走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低著頭的時候，眼角忽然閃過壹抹白衣的身影，他神色壹震，立刻擡起了頭，回身望去。
　　他發現壹個熟悉的背影站在自己的身前，攤開了手。
　　南承會意，連忙遞去了劍。
　　寧長久接過劍，走到了方和歌的面前，平靜道：“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