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壹葉知秋

　　“大小姐，天涼了，請回去休息吧。”
　　沙諾娃的女仆站在她身後輕輕地呼喚著，但正坐在莊園長椅上靜靜的畫著素描的沙諾娃卻只是默默的揮揮手，讓她自行離開。
　　女仆不敢多說話，默默的離開了這裏，只剩下沙諾娃壹個人在滿眼紅黃的莊園裏用畫筆記錄時間。
　　其實沙諾娃是個藝術天才，她的油畫早就已經被列入世界級的行列了，她設計的珠寶幾乎都是冠軍設計。而同時她還是個服裝、建築和汽車設計師，甚至連莫斯科東正教新的大禮堂都是她壹手設計出來的。
　　這是壹種愛好，也是她表達情緒的唯壹途徑。就像王堅閑來無事時，仍然有去收廢品的沖動壹樣，這更多的是壹種個人的愛好，跟身份並無關聯。
　　銀色的短發被秋天的冷風絲絲吹亂，她細嫩的鼻子早已經通紅，但是她的表情仍然極專註，壹絲不茍的在素描紙上唰唰唰的描繪著自己的心情。
　　“妳啊。”喀秋莎不知什麽時候來了，給她披上了壹件大衣，然後從後面摟住了她的脖子，把臉貼在她的臉上：“妳的畫越來越絕望了，壹個禮拜前還充滿了生機呢。”
　　沙諾娃只是從喉嚨深處不清不楚的應了壹聲，再也就沒有什麽更多的語言和動作了。她漂亮的瞳仁被青灰色的天空映得死氣沈沈，看上去就像是那些已經失去生命的枯草壹樣。
　　“好了，振作點。斯圖加特來了。”
　　沙諾娃嗯了壹聲，頭也沒回，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讓他過來。”
　　喀秋莎輕輕摸了壹下沙諾娃的臉，然後深深的嘆了口氣，每走兩步就回頭看壹眼沙諾娃，並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多壹會，帥氣陽光俊朗的斯圖加特穿著壹身棕黑色的風衣帶著壹頂十分有設計感的帽子就慢慢地走了進來。
　　其實斯圖加特作為壹個跟沙諾娃同樣種族的男人，他幾乎繼承了所有這個種族男子的優良特征，立體的五官、深邃的眼眸、短而堅硬的暗金色頭發，線條分明的肌肉和健碩的四肢，幾乎跟沙諾娃壹樣，他在所有審美體系中都可以算作俊男，甚至曾經出席沙特壹個會議時，在機場差點因為太帥而被國王阿蔔杜拉下令拒絕入境。
　　“大小姐，我想。”斯圖加特這壹次並沒有跪下，而是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沙諾娃的旁邊，但是仍然保持了大概壹米左右的距離：“我已經成為世界上最強的男人了。”
　　沙諾娃依然沒有回頭，冷漠且堅硬地答道：“過去。”
　　斯圖加特的眉頭皺了皺，但仍然站了起來，默默的站到了沙諾娃的對面，負手而立：“我的身體機能比表格上顯示的百分之壹百七十五更多，我昨天的測試結果是百分之三百壹十。”
　　“很好。”沙諾娃這才擡起頭，上下打量著斯圖加特：“妳確定？”
　　斯圖加特沒有說話，只是自信的壹笑，然後彎腰撿起了壹塊石子，隨手壹揮，石子在空中爆出了壹團呼嘯聲，並在壹眨眼的時間就擊穿了壹顆大概碗口粗的白楊樹。
　　“大小姐，我想……現在王堅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斯圖加特邀功似的站在沙諾娃面前攤開手：“真的，我覺得我現在全身充滿了力量。”
　　沙諾娃壹聽王堅這兩個字，臉當時就黑了，語氣變的更冷清了，她擡頭看了斯圖加特壹遍，眼神像秋風似的冷冽：“妳的力量是我賜予妳的，誰給妳沾沾自喜的權利？”
　　本來斯圖加特還想沙諾娃面前邀功，就像幫主人撿回了錢包的小狗想要得到主人輕輕拍頭的獎勵壹樣。可這壹刻，他徹底絕望了，雖然老管家告訴過他，不要對沙諾娃抱有任何想法，但他總是不甘心的想去試試，他覺得總有壹天他能感動沙諾娃，讓她的石頭心變成棉花壹樣的柔軟。
　　他現在並不在乎是不是富有，因為他的家產已經足夠他舒服地過好幾輩子了。他也並不在乎是不是權勢滔天，因為他現在的夢想就是躲到鄉下去，帶著他心愛的女人種上幾公畝的土豆，然後用自己發明的配方來釀造世界上最好喝的伏特加。以後有了孩子之後，他就能把配方傳給孩子，讓他把這世界上獨壹無二的東西繼承下去。
　　但沙諾娃卻壹而再、再而三的讓他絕望。在他來之前，他已經做出了壹個十分艱難的決定，如果這壹次沙諾娃給他哪怕有壹個溫婉的笑臉，他就會把已經做好的計劃全部撕毀。
　　可……這壹次，他不但沒有得到沙諾娃的笑容，甚至連壹句關心的話都沒有。沙諾娃自己就是人體強化項目的參與者和研發者，她當然知道那個強化的過程是多麽的殘酷，不少人都因為劇烈的疼痛或死亡或精神崩潰。斯圖加特到現在自然也同樣是吃盡了苦頭，可她卻真的……真的連問都沒有問壹句。
　　“那……”斯圖加特強忍著強烈的委屈和心碎的疼痛，向沙諾娃深深鞠躬：“大小姐，我走了……”
　　沙諾娃連看都沒看他壹眼，只是不耐煩的揮揮手讓他離開。
　　他自嘲的笑了壹下，在走出雕花拉絲的大門時，他轉過身遠遠地朝沙諾娃揮揮手，然後轉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三小時之後……
　　“別玩了，出大事了。”王建在電話裏的語氣急促：“來會議室。”
　　被匪徒火力壓制得擡不起頭的王堅楞了楞：“怎麽了？”
　　“天堂之門分裂！”
　　“什麽！”王堅大喊壹聲，站起身：“什麽時候的事！”
　　他這壹站起來，他的頭盔上的LED燈就亮了壹片，如果是實戰的話，他的頭早就已經成了從十五樓摔下來的西瓜了。
　　但是他絲毫不在乎，拍了拍旁邊正負隅頑抗的楊月：“天堂之門分裂了。”
　　楊月眼睛豁然睜大：“什麽意思？”
　　“不清楚，我先去會議室。”
　　他這壹走，楊月、小金和已經陣亡的天然二都站了起來，然後通過步話機通知了正在埋伏的大偉和姜誌遠。
　　瞬間……王堅的反恐陣營主力盡數投降，不到三分鐘，反恐陣營全線投降。當他們走出去的時候，梁歡歡眨巴著眼睛大聲質問道：“妳們這是鬧哪樣！”
　　“出大事了，妳們先玩。”王堅顧不得停留，邊走邊說著：“天堂之門分裂了！”
　　梁歡歡壹楞，然後撇撇嘴：“他們跟我不是壹個系統的，跟我沒關系。那妳們去折騰吧，我得組織第二波預備隊上去強攻了。賺錢比妳們那個重要多了，趕緊死走。”
　　王堅點點頭，帶著身後壹堆連裝備都顧不得卸下的人來到了會議室。進入之後，他發現大聖、王建和老丈人、泥菩薩以及老丈人的師弟都已經坐在裏面了，表情嚴肅。
　　“具體是什麽情況？”
　　王建翻開本子：“十五分鐘前，壹個沒有聽說過的組織宣布徹底從天堂之門中獨立出來，裏頭的高層百分之七十都是天堂之門的元老。”“這是什麽意思？”王堅看著幻燈片：“他們的領袖是誰？”
　　“多行不義必自斃的前傳。”王建呵呵壹笑：“這件事發生在昨天沙諾娃槍殺五十個高層之後，不是沒有聯系的。這個自稱為聖奎拉的組織的領袖，是咱們的老相識，斯圖加特。”
　　王堅皺著眉頭：“她殺了那些高層，是不是對外宣稱是洪門幹的？”
　　“沒錯，所以這次讓人玩味的事也出現了，這個聖奎拉剩下的百分之三十的高層，則是……咱們小師弟阿狗的左右手們。而斯圖加特的新聞發布會上，王德海的代表還遞交了賀信。”王建呵呵壹笑：“他其實也算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呢，輕而易舉占了半壁江山。”
　　天然二摸著下巴：“不對不對，那邊可是有喀秋莎，這種事情她不可能沒有發現。”
　　“她……哈哈，妳們知道天堂會本部發生了什麽嗎？他們在十分鐘前發出通告，宣布從即刻起跟聖奎拉和洪門保持敵對。”王建雙手撐在桌子上：“我覺得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個斯圖加特會毫無預兆的叛變。”
　　“為什麽不防呢……”王堅扭頭看著小金和天然二：“妳們覺得呢？”
　　“因為這個。”小金把發布會上斯圖加特的照片調了出來，然後擴大並指著他的脖子說：“這裏，妳們看到這個了沒？”
　　王堅仔細看了看，發現確實有個挺漂亮的金屬項圈：“這是什麽？”
　　“這是爆炸項圈，就算是老王妳都沒辦法直接扛住這大概相當於十公斤TNT的玩意在脖子上爆了吧。”小金抱著胳膊：“這是他們信心的根本來源。”
　　“這個我認識，這是我曾經在CIA受訓時，我的老師發明的項圈。”楊月瞇著眼：“我當時還奇怪，他為什麽壹直會戴上脖套，現在我算是知道了，原來他脖子上有這個。”
　　王堅沈默了壹陣：“為什麽沒爆。”
　　“因為……這根本就是假的。”王建哈哈大笑了起來：“沙諾娃曾經下令清洗掉他的托孤大臣和他的黨羽，斯圖加特是執行人，這裏頭的東西，妳還不清楚？”
　　“他沒殺那人，也就是說……”楊月打了個響指：“我的那個老師還活著，並且幫他解除了脖子上的危機，瞞天過海。現在我們基本上可以確定了，這幫家夥簡直就是在演壹出宮廷劇。”
　　“還是清宮劇呢。”小金壹手撐在桌子上，發出啪的壹聲響：“給我們最少贏了半年的時間！”
　　王堅摸著下巴，靠在墻上想了想：“他們應該跟洪門是盟友關系，現在我們是最弱的咯？”
　　“是的，這次分裂雖然讓天堂之門損失了最少百分之三十的勢力，但是他們仍然是最強勢的。而洪門跟這個聖奎拉的聯合也無疑等於吃掉了天堂會百分之三十的實力，我們相比較起來，已經成了最弱勢的了。”小金眨巴著眼睛：“不過有個好處就是……他們現在形成了壹個平衡，而我們贏得了時間。現在我們只要壹邊看他們兩邊表演壹邊有條不紊的幹我們的事就好了，老王還真是有主角光環啊，真是太幸運了。”
　　三方基本是不可結盟的，但現在看來，天堂會這段時間估計是得混亂壹陣了，而阿狗跟斯圖加特那邊也得提防天堂之門的瘋狂反撲，所以壹時間，王堅緊繃的神經總算可以略松松了。
　　半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只要整合的腳步順利，那麽半年之後等那兩邊的平衡被打破之後，他們會發現王堅這悶頭種田的家夥，已經養出了哥斯拉……
　　“剩下的事，交給我們這些老家夥了。”老丈人君笑了笑，然後拍了壹下泥菩薩：“妳這次出山的時間還真是微妙啊。”
　　“天有定數，命有理。冥冥之數而已，不微妙不微妙啊。”泥菩薩喝了壹口水：“妳們快點回國，先把堡壘建成，然後開始往外推！現在不趁火打劫，以後恐怕就難了。”
　　王堅看了壹眼天然二：“妳覺得呢？”
　　“我會在三小時內交出壹份計劃書。”天然二微微壹笑：“不過後面的事，恐怕只能看運氣了。而在未來壹個月的混亂期，我們修碉堡就好了，這時候出去撈魚恐怕會撈出大白鯊的，我們繼續度假的度假，玩遊戲的玩遊戲。”
　　王堅點點頭：“那就這麽辦，我今天晚上就回去把國內的事情整理壹下，我那邊好了之後，妳們就可以回來抓大魚了。建哥，現在應該是妳重返澳洲的好機會。”
　　“明天晚上之前，我在樓外樓等妳！妳們先回去，我隨後就到。”老丈人君抱著胳膊：“對了，中秋還有十天左右，妳看能不能找個時間去拜訪壹下竹聯幫，論防守，他們可算是強手中的強手了。”
　　王堅點點頭：“我已經跟他們約好了，那我就準備壹下，現在啟程回去了。”
　　說完，他捏了捏天然二的手：“這裏就拜托妳了……對不起，本來說度蜜月的。”
　　“沒事的啦，我們還有壹輩子的時間呢。”
　　這天下的事，真的是神奇。王堅想想都覺得好笑，自己這邊剛剛還說要看誰先瘋狂，那邊立刻就有人響應他的號召了，這……王堅心裏都忍不住說臟話了，這真他媽的是極好的。
　　走到外頭的時候，雖然步履匆匆，但大偉還是忍不住的調侃起王堅來：“就我覺得吧，如果不是妳的話，妳家小姘還能多風光最少五十年。”
　　“滾吧……跟我有什麽關系。”
　　“妳不了解女人。”大偉嘆了口氣：“如果妳了解的話，妳就知道了，妳打個電話給她安慰壹下唄，她真心漂亮好麽，這麽個大美妞，妳要這麽放跑了，可算是大逆不道……”
　　“妳不了解沙諾娃。”王堅笑了笑：“過去就過去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這次回去的，只有王堅、小金和大偉，其他人都繼續留在那邊。現在自己這邊可是壹點都不能亂，否則不但能讓人看出他們的疲軟和外強中幹，說不定還可能被人給捅壹刀子……這可不就是江湖麽。
　　不得不說，小金雖然有點小色和小變態，但她真的是個好姑娘。她相當舍不得這裏的明媚陽光和海清沙白，但就是王堅的壹個念頭，她就義無反顧的跟著他壹起離開這個夢幻的地方，反身投入了那個鬥爭如火的生活中。
　　“王堅應該走了吧？”阿狗依然在酒店裏沒有離開，只是趴在陽臺上咬著壹根棒棒糖：“我們有辦法讓他占不到便宜麽？”
　　“肉太多，我們吃不下，他們占多占少是他們的本事了。”白牡丹摸著自己的肚子：“寶寶好像會踢人了。”
　　“還早的很呢，傻老婆。”阿狗反身回到房間：“我真想讓爸爸能看看孫子的樣子……我好想爸爸和疤叔。”
　　“我們壹定能報仇的。”白牡丹輕輕抱著阿狗的頭：“那個王堅不知道妳受了多少委屈，我知道。我也知道妳是個好人，也是個好男人好老公好爸爸好兒子。”
　　“我真的沒有不忠不義不信不孝……”阿狗說著說著居然嚎啕大哭了起來：“真的沒有……”
　　“我知道我知道……”白牡丹輕輕的拍著阿狗的頭，看著自己這個運籌帷幄面對任何強敵都鎮定自若卻在此刻哭得像個孩子似的老公，輕聲嘆息。
　　“我要讓天堂之門土崩瓦解，我要親手給我爸送上壹份最完美的祭品。”阿狗深呼吸壹口，強穩住自己的情緒：“相信我，我可以。”
　　“我相信妳。”白牡丹笑著幫阿狗抹掉了他臉上的眼淚：“相信妳。”
　　“等成功之後，我們就回夏威夷。重新把家裏的餐館開起來，我天天給妳做飯吃。”
　　“我喜歡吃西紅柿炒雞蛋。”白牡丹嘻嘻壹笑：“加油哦，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