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卓漁卓青帝

　　安爭怎麽都沒有想到在這莫幹山殘缺不全的道觀裏，會遇到燕國的大將軍方知己，而方知己居然在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關於裏世界的事。安爭問方知己是如何知道的，但方知己卻沒有給他答案。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妳不是也有嗎？”
　　方知己對安爭笑了笑，將酒壺還給安爭。他看著遠處樹枝上膽子大的那些野雀又飛回院子裏，落入草叢之中，它們對於害怕的理解似乎是那麽的淺薄。
　　“妳的機緣很大。”
　　方知己忽然說了這樣壹句話，讓安爭有些不理解。
　　“能得到聖魚之鱗的認可，這是天大的機緣，妳可知道，聖魚之鱗若是集齊之後組成壹套甲胄，名字叫什麽嗎。”
　　“逆鱗。”
　　“嗯，沒錯，就是逆鱗……龍有逆鱗，觸之者死。很多人都聽到過這句話，從字面上理解是龍有壹塊鱗片是不能觸碰的，誰碰它就殺了誰。但很少有人會去思考這句話背後的寒意，說的又豈止是龍。龍只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傳聞之中真的存在，然而誰又見過活的神龍？”
　　“逆鱗……其實指的是底線。不只是人的底線，而是這個世界的底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不可觸碰。若是壹個人連自己的底線都能不斷的改變，那這個人其實毫無尊嚴可言。每個人都有，這個世界也有。”
　　方知己的語氣很平淡，但是沒有壹句話似乎都在想告訴安爭壹些他必須知道的事。然而他每壹句話都沒有說明，只是留給安爭很多思考的空間。
　　“世界的底線？”
　　安爭微微皺眉。
　　“對，世界的底線。”
　　方知己朝著安爭笑了笑：“妳是壹個聰明的人，而且從壹開始妳就接觸的比別人要多，比別人的起點也要高。妳的肩膀上有別人永遠也不可能有的重擔，也許是天選擇了妳，也許是這個世界選擇了妳。”
　　他看了看安爭的身體：“也許是聖魚。”
　　安爭忍不住問了壹句：“大將軍，妳可知道聖魚到底是什麽？”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幾千裏也。”
　　方知己淡淡地說道：“傳聞這聖魚，就是天下氣運所化。只要聖魚還在，這天下就在。人站在的高度不同，思考的問題也不同。比如……修行者眼中的世界，和普通百姓眼中的世界當然不壹樣。看世界的眼光不壹樣，理解不壹樣，決定的態度也不壹樣。妳認為，天下是什麽樣子的？”
　　安爭微微皺眉，想起了紫蘿那本筆記上的壹句話……天下是個大鴨梨。
　　可是到現在為止，安爭也不理解為什麽天下是個大鴨梨。是壹種比喻？紫蘿覺得這天下就是壹個香甜可口的大鴨梨，人人得而嘗之？可是用什麽比喻不好，為什麽非要是壹個大鴨梨。但是安爭又壹想到紫蘿那行事放蕩不羈的風格，用壹坨屎比喻都有可能，何況是壹個大鴨梨。
　　“天下是壹個大鴨梨。”
　　方知己忽然也說了這樣壹句話，讓安爭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壹臉詫異的看著方知己，就好像看到了壹個怪物。
　　“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為什麽妳會說天下是壹個大鴨梨？”
　　“因為形狀……”
　　方知己的回答讓安爭更吃驚了。
　　方知己見安爭無法理解，他笑了笑，將自己背後的那個小背囊摘下來，打開之後從裏面取出來壹份地圖。他將地圖遞給安爭，安爭接過來看了看，然後才發現天下真的像極了壹個大鴨梨。
　　“有修行界的前輩信誓旦旦的說，天下是方的，而天上是圓的。所以便有了天圓地方壹說，然而事實上，天是虛無縹緲的，而地也不是方的，是這樣的。”
　　方知己指了指那地圖：“地圖，上為北，下為南。我不知道這地圖是哪位前輩高人繪制，但這地圖絕對不是虛構出來的，因為還有壹本遊記，叫做山海神經。這個前輩應該是上古之人，壹生追求的和別人不壹樣。別人求長生，他求答案。”
　　方知己道：“他叫影。”
　　他沈默了壹會兒之後，從那小包裹裏取出來壹本厚厚的書冊遞給安爭：“送給妳了，好好讀，對妳的幫助會很大。我知道妳有個孤本，裏面記載著壹些關於裏世界召喚獸的事。但那只是這山海神經之中的壹小部分而已，而且多是道聽途說，並不準確。這山海神經裏記載的東西，才是全都真實準確的。裏世界裏的所有召喚獸，這裏都有詳細的記載，而且每壹頭召喚獸的能力，名字，來歷，都有比較詳細的說明。”
　　安爭下意識的伸出手把書冊接過來，然後問：“可是如此寶貴的東西，大將軍為什麽不著急留著？”
　　“我已經用不到了。”
　　方知己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麽多年我走南闖北，盡力的去印證這書裏記載的東西，能去到的地方差不多都去到了，能印證的也差不多都印證完了。足以證明這本書裏的記載是真的。而且，這書裏記載的所有的東西，我都已經記在腦袋裏了，用不到了。送給妳，因為妳肩膀上的責任比我大。”
　　安爭道：“可是大將軍，這責任從何而來？”
　　“聖魚的選擇。”
　　方知己笑道：“它選擇了妳，剛才我已經說到了，世間為什麽會有聖魚？那是天下之大氣運所成。妳也知道不少關於聖魚的傳說，也聽過天下大亂之前，聖魚必然出現的故事……然而，人們把傳說弄的顛倒了。”
　　他認真地說道：“人們說，逢大亂之前，聖魚必然出現。所以很多人都說，聖魚是不詳的預兆。只要聖魚出世，天下大亂。其實是反了的，因為聖魚是天下大氣運所成，所以……它比任何人都要敏感，它就是天下。別人看到的是歌舞升平，也許它提前十年二十年就已經看到了大亂的先兆。所以它出現，是為了自保……天下在，聖魚在。天下亡，聖魚亡。”
　　方知己道：“妳就是聖魚的選擇，既然逆鱗認可了妳，那麽妳就應該早壹點有這個覺悟。”
　　安爭嘆道：“天下太大了，我太小了。”
　　方知己道：“救天下啊，哪裏是那麽簡單的事。若是隨隨便便在大街上尋壹個黃口小兒，把聖魚之鱗塞在他身上，就能救了天下……那就是個笑話了。”
　　“可我能做什麽，我到現在壹點兒方向都沒有。”
　　“妳在做的，就是妳的方向。我不知道聖魚是如何選擇人的，猜測著，大概有兩種必然存在的條件。第壹，這個人心存正氣。第二，必須有大氣運。妳不覺得，這兩點妳都有？”
　　方知己道：“妳我的相遇，當然也不是偶然，我是故意來尋妳的。我壹直在尋找這樣的人，把山海神經傳給他。但是因為幽國神會祭壇的事，我不得不在燕國停留下來。在燕國之前，我周遊天下。安爭……這就是妳的氣運啊。”
　　他看了看那在野草叢中嬉戲的野雀：“它們不知道危險將要來臨，所以依然快活。而知道了的人，整日憂心忡忡。擔子在妳肩膀上，妳以後會少很多快樂。”
　　安爭道：“救天下，也許是最大的快樂。”
　　方知己忍不住笑起來：“所以，妳真的和別人不壹樣。山海神經好好留著，仔仔細細的看，對妳將來的幫助很大。至於聖魚，它已經經歷過不止壹次的災難，它比誰都知道如何保護這個天下。但是這次，不壹樣……”
　　“何處不壹樣？”
　　“召喚靈界。”
　　方知己道：“妳既然知道卓青帝這個人，所以對他應該也有些了解。有沒有人告訴過妳，卓青帝的祖先是誰？”
　　“卓漁？”
　　“嗯，卓漁，堪比三仙帝的恐怖存在。”
　　方知己道：“卓漁，妳可知道他的來歷？”
　　“不知道。”
　　“回頭妳仔細看看山海神經上的記載，我現在簡單和妳說壹下，關於卓漁這個人，和卓漁創造的召喚靈界。”
　　方知己道：“卓漁，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漁。山海神經上說，卓漁其實並不是壹個人，而是壹種……信念或者說寄托所化。是聖魚之氣，也可以說是聖魚之執念。關於卓漁創造召喚靈界，說的是卓漁為了後代才創造了召喚靈界，但這不對。”
　　“卓漁是聖魚的執念所化，生肉身，產靈智，縱橫天地之間。他腦子裏只有壹個念頭，那就是守護天下，因為他是聖魚的執念。他認為那些強大的兇獸，都是破壞天下的東西，所以從壹出現，卓漁就在大肆的抓捕這些兇獸。所以我懷疑，山海神經的作者影，和卓漁是壹個人。他只是以別人的角度，來記載天下萬物和自己要做的事。”
　　“但是卓漁遇到了壹個女子，墜入愛河之中，因為卓漁是聖魚執念所化，太過強大而且並不是壹個真正完整的男人。所以他的女人要為他生下後代，有著巨大的風險。卓漁堅決不許，女子卻偷偷受孕……可就在受孕之後卓漁才發現，原來他最愛的女子，也是妖獸所化……”
　　安爭的心裏猛的壹震。
　　方知己嘆道：“這便是孽緣了……其實那女子接近卓漁，也是壹些強大的妖獸想出來的計策。它們都殺不了卓漁，因為卓漁太強大了。但若是卓漁不死，它們就會被卓漁殺死。所以它們想到了這樣壹個辦法，讓那女子接近卓漁，然後殺了他。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那女子居然會愛上卓漁。”
　　“這故事悲慘，其實從壹開始就註定了。壹個是妖獸所化，壹個是聖魚的執念所化，所以要想有個後代，談何容易？”
　　方知己站起來，看著天空上某處似乎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然而他們卻有了後代，這個後代就是卓青帝……但是因為他太特殊了，是聖魚和妖獸的後代，想存活下來無比的艱難。卓漁隨即想到了壹個辦法，以整個召喚靈界的獸氣來滋養卓青帝。卓青帝最初生下來的時候，像是壹塊頑石，足足以獸氣滋養數萬年才得以化作人形。”
　　方知己道：“然而，召喚靈界太疲敝了，不然，他壹化作人形，便有仙帝之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