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動搖 上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
　　張榮方從入定中慢慢回神，清醒。
　　“哪位？”
　　“爹爹讓我來問下，張叔妳幾天都沒過來吃飯了，有什麽需要幫助的麽？”來人是船老大嚴征的女兒，小名叫妮妮。
　　“沒事，我房裏放了壹些幹糧，這幾天都有事，所以懶得出去吃，謝謝關心。”張榮方回道。
　　他修行文功不分天時，不辨時日，如今甚至不知道花了多久。
　　“那就好，兩天了，若是真有什麽需要的，您記得給我們說。這大海上孤零零的，除了我們自己相互幫扶，就真沒人能幫得上忙了。”妮妮輕聲道。
　　“好，多謝。”張榮方起身過去開了門。
　　門外的妮妮端了個木盤子，上邊放了壹些可以吃的幹餅和肉幹果幹。
　　“我就不進了，對了，後面好像有什麽船只在跟著，之後可能會有些顛簸，我爹說打算甩掉他們。”妮妮叮囑道。
　　“嗯，知道了，多謝。”張榮方接過木盤的食物。
　　他也沒多想，反正這次離開，他已經不再是張影道子，而是張景。
　　以張景的身份，幹出任何事都不用擔心。
　　等妮妮走後，張榮方吃過東西，出門來到甲板。
　　海風呼嘯，外面有小雨綿綿。
　　張榮方朝後望去，隱約看到壹艘白色的稍小船只，正緊緊跟著商船。
　　遠遠望去，那船只通體慘白，船頭似乎有人朝這邊張望。
　　商船上，船長嚴征正緊張的吩咐水手轉向，加速，想要甩掉後面白船。
　　看其額頭上的汗水，顯然這事並不是他想的那麽簡單。
　　張榮方捉摸著，若是真的被追上了，他便只能出手廢掉白船。
　　只是這樣壹來，他隱藏實力的打算也就出門便泡湯。
　　這麽早暴露實力，可能引來的麻煩會很多。
　　嗚～～～
　　忽地壹片細微歡呼聲，將張榮方從眺望中驚動過來。“行了！”
　　嚴征大喝壹聲。
　　“回去請大家好好吃壹頓！”
　　“老大爽氣！”
　　“大象樓！大象樓！”
　　“好！那就大象樓！”
　　嚴征和壹群水手都高興慶祝起來。
　　張榮方再往回望去，已經看不見那白船影子了。
　　而和他壹樣，甲板上出來的十多名乘客，也都松了口氣。
　　“剛剛那是白盜的船吧？”壹邊靠近壹些的壹中年男子，沈聲道。
　　男子著青色長衫，手握黑扇，下巴留著壹小撮胡須，身材高大強壯，眼神銳利，不似尋常人。
　　在他身邊，分別有著壹男壹女兩個年輕人。年紀約莫在十八九歲。
　　年輕男子視線壹直跟著船老大女兒妮妮不時移動。
　　女子則饒有興趣的望著後面跟來的白船。
　　“是啊爹爹，我以前聽表哥他們說起過，是白盜的船。他們時常會對過往商船攔截收路費。
　　倒是沒想到我們這艘船居然能甩掉白盜，這船速可不是尋常商船。”
　　“還好我們船速快，否則萬壹被追上，到時候，恐怕我們不得不暴露……”女子沒有說下去。
　　似乎發現了張榮方在聽，她扭頭對著這邊狠狠瞪了壹眼。
　　張榮方並非故意聽，而是他五感實在太好，這三人距離他也就七八米外，他想不聽都難。
　　面對女子瞪眼，他看也不看對方，也不在意。
　　那中年男人小聲對女兒說了幾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兩個兒女這次盡量壓低聲音，交流了壹會兒，才轉身返回船艙。
　　張榮方沒在意這三人，對於他而言，身後的白盜也好，這隱藏身份的壹家三人也好，都只是路上偶爾相遇的背景。
　　只要沒招惹在他身上，其余壹切都好。
　　甩掉白盜船只後，商船在小雨裏行駛了壹天壹夜，風浪也越來越大，整個船只都開始搖晃，起伏，傾斜。
　　還好的是，風浪中，船只很快抵達了中轉港口——廖周港。
　　貨物卸掉了小半，又重新裝了小半。
　　船上的乘客下了幾人，反而還多上了十來人。
　　次日，飛雲號再度啟航。
　　這壹次，讓人意外的是，沒多久，那白盜的船只居然又出現了。
　　嚴征等人嚴陣以待，不斷試圖甩開對方，但無濟於事，對方的舵手很優秀，船速也比以前快。
　　兩者距離壹直在縮小，減短。
　　白船甲板上。
　　空癡和其余西宗的十來人，此時早已準備妥當，隨時準備出手，只待兩船靠近到壹定程度。
　　上次，飛雲號半路遭遇他們，結果壹番努力下，居然被直接甩掉。
　　這壹次，前面的飛雲號絕對沒法擺脫了。
　　“我們直接從港口盯梢，出來就追上，就不信了。
　　這次若還讓妳跑掉，老衲回去怕是壹輩子擡不起頭！”空癡握著銅杖眼神低沈。
　　“所有人準備！”壹旁的眼鏡僧人舉起手，高聲道。
　　他們這批人，能夠從上官飛鶴的圍剿屠殺中活下來的，都是絕對精銳。
　　空字輩有空癡壹位宗師，兩位三空拜神。
　　慧字輩有五人，都是三空和內法。
　　然後是覺字輩，九人。全是內法外藥拜神。
　　這樣的實力，屠殺壹般的城池都足夠了。更不用說區區壹個小商船。
　　“大師，這個距離應該夠了。”壹個侏儒船頭從後方走近，恭敬匯報。
　　“那就準備點火。”空癡嘿嘿笑起來。
　　先打炮，看看貨船上有什麽底子。
　　頓時十來名水手轉型兼職炮手，開始取出火石，負責裝填炮彈，點火開炮。
　　嘭嘭嘭嘭！！！
　　剎那間，壹連串的炮彈轟然落下。
　　整個白船劇烈搖晃起來。
　　“我操他娘的！誰在亂開炮！？”空癡頓時破口大罵。
　　“大……大師，不是我們的炮，是前面的商船先開炮了！！”船長壹臉震驚，望著前面的商船。
　　“我操！這他麽的是商船！！？”
　　看著前面可以自由轉向，密密麻麻十多根的炮管。
　　白盜船上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剛剛還沒有，現在就掀開了些蓋著的油布……
　　“他麽的炮比我們還多壹倍！！到底誰是海盜啊！！？”
　　空癡目瞪口呆，看著前面飛雲號不斷噴出火舌的炮口，壹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
　　……
　　……
　　飛雲號上。
　　“麻煩了，後面白盜距離越來越近了。如果對方壹旦動手……”
　　嚴征嘆息。
　　“我們只是商船，萬壹被擊中就損失大了。”
　　壹旁的舵手聽得眼皮直跳。
　　“所以您就先下手為強？難怪總聽說您以前出海，基本沒遇到過海盜……感情全打沈了就不是遇到海盜，而是遇到沈船了是吧？”
　　“……唉，這也是逼不得已啊。”嚴征眼中透著無奈。“這年頭，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妳不反抗，就會吃虧。”
　　可妳這叫反抗麽？妳這叫主動轟擊！
　　舵手話沒敢說出口。
　　“哈哈哈哈！！”壹旁壹中年男子靠近過來，眼中露出欣賞之意。
　　“沒想到只是隨意出行，便能遇到這般豪傑，不愧是我大靈子民！英武勇猛過人！”
　　他抱拳拱手，朝著船長嚴征笑道。
　　“鄙人孔玉輝，剛剛見識兄臺行事，當浮壹大白！”
　　“可惜沒有酒水！在下嚴征，以前是海軍出身，多少懂點自保手段罷了。讓閣下見笑了。”嚴征回禮同樣笑道。
　　“難怪……原來是海軍出身。”孔玉輝便是剛才帶著兒女在甲板說話閑聊的那人。
　　此時他來了興趣，便和嚴征小聲閑聊起來。
　　此時炮聲不斷，後面的白盜船只，被硬生生逼得拉開距離。
　　幾輪炮火下來，白盜船船身也被擊中壹下，砸斷了壹片船舷。
　　張榮方站在船邊，以他的目力，加上暗光視覺的穿透，剛剛便已看到了白盜船上的壹幫禿驢。
　　對方身材魁梧，實力壹看便知是習武之人。
　　原本以為可能要自己出手。
　　沒想到，飛雲號不愧是常年敢跑長途貨運的海船，果真有兩把刷子。
　　“也是，若非有底牌在身，這樣的貨船，也不可能安全這麽多次。早在第壹次遠航就被廢掉了。”
　　張榮方也能理解。
　　這年頭的海上貨船，就沒幾個幹凈的。
　　有些貨船，甚至生意不好時，還會偶爾兼職做海盜。
　　只是如飛雲號這般火力這麽誇張的，他也是第壹次見。
　　之前在刺桐的貨船，他也沒見過這麽厲害的配置。
　　目光轉移，張榮方看向船長嚴征那邊。
　　嚴征正和那中年男子相談甚歡。
　　男子的兩個兒女，則是在和嚴征的女兒妮妮聊天。
　　兩邊人看上去也熟絡起來了。
　　‘也罷。算他們逃過壹劫。’
　　張榮方放開束縛後，對禿驢都沒什麽好感，若是對方敢上來劫船，便全部吸幹他們了事。
　　如今有了更方便的解決拜神之法，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還要尋找靈核，還要反復殺死很多遍才能解決。
　　直接管他是否是拜神，吸幹氣血，都是最快的殺人手段。
　　此時看著白盜船漸漸被逼得拉開距離，逐漸無法跟上。
　　張榮方沒了興致，轉身返回船艙，準備繼續文功的修行。
　　只是他這邊安生了。
　　白盜船上，空癡等人卻是氣得夠嗆。
　　“給我靠近！！區區壹艘商船！貨船！！？妳們不是自稱曾經是戰船麽！！？”
　　空癡大聲咆哮，嘭的壹下將銅杖狠狠砸入甲板。
　　在上官飛鶴那裏，他如同狗壹樣到處逃竄，他打不過上官飛鶴，但不代表對方能殺了他！
　　因為他能跑！
　　可現在，現在就連區區壹艘貨船居然也幹不過！？
　　侏儒船長被罵得滿頭大汗，但差距就是差距，白盜船和飛雲號的距離，依舊在拉遠。
　　直到所有西宗之人徹底絕了追趕的心。
　　空癡咬牙氣得渾身發抖。
　　“壹群廢物！！”
　　嘭！
　　他拔起禪杖就是壹下，打得身旁壹名水手當即橫飛出去，口吐血水，身體側面塌陷，眼看是不活了。
　　看著前面越來越遠，逐漸沒入海霧的飛雲號。
　　“算妳命大！”空癡心裏僅有的彌補損失的希望，也徹底沒了。
　　他已經能想見，自己這趟回去，可能會面臨什麽了。
　　心中情緒湧動下，空癡狠狠壹掌拍在船舷上。
　　木屑橫飛，船舷再度被壹下打爛壹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