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章 太上道祖

　　三日後，雲峰真人帶著姬飛晨前往太虛真人修行的淩恒山。
　　這個時代的煉氣士被神魔欺淩，被天地排斥，但並非沒有反擊之力。比如在靈山地脈處修建洞府，依仗洞府和陣法隱藏氣息，避免天劫攻擊自己。而他們的修行，則依托地脈靈氣吐納金丹，久而久之便有了所謂“仙”的說法。
　　太虛真人在煉氣士中算是壹位實力高強的上仙。他有感雲峰真人前來拜訪，自行出來迎接。可當真人看到姬飛晨後，臉色壹變，馬上戒備起來：“閣下不是煉氣士吧？”
　　他身後湧現壹片水光，淩恒山的守山陣法全部開啟，條條水龍凝結成形圍住姬飛晨。
　　後天人族修行的煉氣士和上古神魔到底有什麽不同？
　　這幾日和雲峰真人聊天後，姬飛晨已經有壹個大概的認知。
　　神魔得天地造化而出，最得天地眷顧，體內有天地大道法則凝成的印記。這印記和神魔同在，天然契合自然法則，引來玄奇偉力。但煉氣士的出身，最初不過是凡人。這第五代凡人到底是什麽來歷尚且不清楚，自然琢磨不出源頭，也就沒有所謂的“眷顧”，無大能庇護。
　　而煉氣士效仿神魔修行，在體內煉就大道金丹。所謂“金丹”，便是他們仿造的“天地烙印”。有金丹在體內，便可以借來天地之力。故而有“壹顆金丹入腹中，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對神魔乃至天地而言，這無疑是盜取天地造化的邪門手段，被神魔和天道所不容。
　　姬飛晨在地界孕育，和黑天魔神同出。又有玄冥、黃庭兩種大道，自然是最原始的神魔之體，擁有天地印記還不是大道金丹。
　　雲峰真人道行淺薄，看不出姬飛晨的虛實。可太虛真人作為玄門未來的道君大聖，自然明白他的出身。
　　這可是壹位正統到不能再正統的天人神魔。
　　“神魔？”雲峰真人心中壹驚，馬上從姬飛晨身畔離開。
　　姬飛晨微微壹笑：“神魔如何，煉氣士如何？我救下真人，幾日相處下來，真人還信不過我？”
　　“這……”雲峰真人有些遲疑。不錯，這幾日交流，姬飛晨憑借壹身仙家感悟和雲峰真人論道，的確和壹般神魔不同。
　　“小心，說不得追殺妳的人便是他同夥。”太虛真人可沒那麽容易相信人。他冷聲道：“我接到雲峰傳書，聽說妳還打算拜訪太上道友？”
　　“是啊，太上前輩號稱煉氣士第壹人。在下想要向他討教煉氣士法門，難道不可以嗎？”姬飛晨旋即壹笑：“難道，真人以為我這壹個小小天境神魔，能對太上前輩造成傷害？”
　　以姬飛晨的實力，自然不如太上真人。
　　太虛真人盯著他看了看，忽然道：“聽雲峰說，妳跟天罡大聖有關？”
　　“不錯。”姬飛晨手捏壹道“天罡法印”，引動九霄之上的天罡玄氣。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天罡秘法，是後世時姬飛晨和天罡教交流時所學。但此刻天罡道統還沒傳下，可謂天罡大聖壹脈的秘傳手段。
　　“不是巫祝的神祭之法，而且壹種天罡大道的修行體系。”太虛真人感應後，暗忖：“天罡大聖對仙道的研究，已經到這個程度了？”
　　煉氣士之所以能留存至今，很大壹部分緣由便是有天罡大聖等壹部分神魔的暗中照拂。而他們的用意，是看重煉氣士的修行法門。
　　對當下的天人神魔而言，煉氣士的修行法門如同雞肋。但在天罡大聖這等眼界高遠的大能面前，他們更註重修煉法門在未來的發展。或許有朝壹日，這等修煉法門足以讓他們更進壹步呢？
　　“有大聖那些人在，足以證明並非所有神魔都是壞的。只是這個新生神魔憑空出現，能相信嗎？”太虛真人猶豫不決，不敢直接帶姬飛晨前往太上道人處。於是便以論道為名，拉姬飛晨在淩恒山暫居。
　　太虛真人精通行雲布雨之術，而姬飛晨更是此道行家，兩人論起道來，淩恒山上空時而狂風暴雨，時而細雨綿綿。隨著了解，太虛真人漸漸放下戒備。
　　壹個對煉氣士修行法門了解這麽精深的人，不可能是心存歹念的巫教神魔。因為他應該清楚，哪怕是天人神魔想要更進壹步，最終也脫不開修煉法門。
　　而姬飛晨得太虛真人相助，總算了解這個時代的煉氣士體系。
　　“相較後世來說，現在的煉氣士修行體系太簡陋了。除卻煉氣築基、金丹大道，天人成仙這三步外，根本沒有其他的境界可言。”
　　不過後世也強不到哪裏去，幾千年過去也才只有天地人三仙之論。
　　至於法寶……想想看，連陣箓圖體系都是玉華上人在後世發明出來的，可想而知這個時代的煉寶水平如何。
　　太虛真人等煉氣士，更多是依仗天材地寶本身的品質外加自身的高深道行，打造壹件足以感應天地，禦使天地元氣的瑰寶。可以說，這個時代被視作“仙器”的東西，都是後來所謂的“天仙至寶”。仙器以下的法寶，全部稱呼為法器。
　　“歸根究底，唯有仙人才能媲美天人神魔，才算真正得道啊。”
　　“沒錯。”對姬飛晨的感慨，太虛真人點頭說：“可惜我煉氣士壹脈剛剛發展，如今仙人很少，大多以‘散人’‘真人’自稱。雲峰小子悟性高，又得太上道兄指點，參悟陰陽之道，有望日後煉成大道。”
　　也就是天仙道果吧。
　　姬飛晨低頭沈思，說起來陰陽大道，雲峰真人，莫非此人和雲霄閣有關？不過傳聞雲霄閣是太上宮弟子所建，時間上似乎有些對不上。
　　但太虛真人見姬飛晨沈思，誤以為他對煉氣士的進度失望，便補充道：“道友放心，妳和天罡大聖所求的天人修行法門，未來肯定能編造出來。”
　　“但願如此。”
　　突然，壹道仙光從外界飛來，直接落入太虛真人手中。
　　他打開壹看，表情凝重幾分，稍後對雲峰和姬飛晨說：“太上道友準備證道了。”
　　“證道？”雲峰真人失聲道：“前輩選擇這個時候證道？不是說巫教神魔眾多，此刻不是時候？”
　　“據說，天母娘娘開蟠桃宴，邀請各方大能赴宴。此刻，是壹個絕佳的時機。道友，妳要去麽？”最後，是對著姬飛晨問。因為在太上道人的傳訊中，刻意點名帶姬飛晨前往。
　　道祖證道！
　　這可是壹位先天大聖晉升玄聖的過程。姬飛晨野心勃勃，目標直指玄聖，自然不肯錯過這個機會。他當即應下：“當然要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有所領悟。”
　　“道友雖然出身天人神魔，但壹心向道，比很多煉氣士的求知欲都強。”太虛道人撫掌大笑：“也好，那我這就帶妳們前去。”
　　他並沒有帶二人離開淩恒山，而是前往山腹之地，順著大地靈脈帶二人施展遁術，前往太上道人所在。
　　“難怪這些煉氣士能躲開神魔的追殺，敢情是依仗大地靈脈？”姬飛晨壹眼看破煉氣士們的準備。
　　這跟後世的地網和靳少蘭的大陸傳送陣類似，都是通過地脈節點進行傳送。
　　“如此想來，這些強大的煉氣士建立洞府，另壹重含義也是守護地脈，方便他們順著地脈通訊傳送？”
　　但這麽方便的手段，未來怎麽失傳了？直到地網體系和龍淵建立後才重新出現？
　　懷著疑惑，姬飛晨隨二人來到太上道人的道場。
　　太上道人可是煉氣士中少有參悟先天大道，領悟太上陰陽之道的仙道大聖。他的道場受仙靈之氣影響，轉化為壹處玄靈仙都。
　　剛壹走進來，姬飛晨便感覺到無窮無盡的仙靈之氣。
　　“此刻清靈自然，和外界的血腥氣象截然不同。”姬飛晨吸了壹口仙靈之氣。雖然靈氣飄渺，但分屬混元壹氣，而不是後來的清靈碧落之氣。
　　“嗯。我們煉氣士對血祭很排斥，所以才得了天母娘娘的眼緣。”太虛道人感慨不已。若非神魔之中有壹些人並不喜歡頻繁血祭，暗中推波助瀾幫煉氣士崛起，恐怕他們很難發展到現在這壹步。
　　只是……
　　太虛真人偷偷瞥了姬飛晨壹眼：只是將這位道友帶過來，看到我們煉氣士的真正底蘊，會不會不太好？
　　太上道人證道，必然有神魔阻撓。那時候，煉氣士會傾盡全力幫助太上道人證道，讓煉氣士擁有壹位“玄聖”坐鎮。
　　“我們到底有幾分真正的仙人和先天大聖，恐怕要被這位道友看得壹清二楚啊。”
　　“太虛賢弟，妳來了！”不遠處，壹位穿大紅鶴氅的仙人快步走來。
　　“嶽微道兄？”太虛真人上前稽首，暗中對姬飛晨傳音：“這位道兄在我們煉氣士中，可算是壹位接近大聖層次的高手。”
　　姬飛晨聽後，微微點頭。嗯，他認識這位仙人，未來紫極萬聖圖之上的二階散數大聖。
　　於是，他跟雲峰上前跟嶽微真人打招呼。真人笑道：“雲峰小友無需多禮。至於這位道友，太上道兄有請。”
　　請我？
　　姬飛晨驚訝不已：道祖怎麽會見自己，果然是身份暴露了？
　　雲峰真人也是壹驚：“太上前輩怎麽會見道兄？”
　　“應該是另有淵源吧？”姬飛晨話語含糊，跟二人辭別後隨嶽微真人前往太上道宮。
　　壹路上瞧見眾多煉氣士如閑雲野鶴壹般在山腰各處逍遙作樂。有些仙人對弈飲酒，有些仙人吐納練氣，還有壹些鬥劍煉法，全無外界煉氣士的緊張感。
　　“這裏受太上道友庇護，壹般神魔不敢前來太上聖境。”
　　“這裏號稱太上聖境？”
　　“嗯，是我們自己取得名字。因為太上道友庇護同道，所以還有‘仙都’之稱。與其齊名的，還有天罡神域和鴻元道域。”
　　“鴻元道域？”冥冥之中，姬飛晨眼前天機壹閃，他試探問：“鴻元道域之中的仙家，莫不是開始嘗試‘造神之事’？”
　　嶽微步伐壹頓，扭頭看向姬飛晨，警惕問：“妳怎麽知道？”
　　煉氣士想要制造自己的神明，而不是仰仗天罡大聖這些人，成為其他人的附庸！
　　想到這個人也是神魔出身，嶽微真人下意識動了殺心。
　　姬飛晨不置可否：“道兄，太上前輩還要見我呢。”
　　真人收斂殺意，恢復平靜之態：“嗯，這邊請。”如果此人有問題，大可以讓太上道兄出手將他鎮壓！
　　太上道人居住的道宮和後世傳言的壹般，是壹座古樸自然的青石宮殿。
　　姬飛晨進來後，嶽微真人主動離開，將空間留給姬飛晨和大殿中央盤膝而坐的白發老者。
　　這就是太上道人，未來的仙道道祖，三千大道的源流教主！
　　“這就是道祖嗎？”在姬飛晨眼中，道祖身上不見半點仙氣，宛如壹個普普通通的耄耋老者。但他並不是當初在神羅天洲救下自己和李靜洵的那位神秘老者。
　　觀察這位老者，姬飛晨說不清心中是什麽感覺。
　　面對道祖，他並沒有如同面對太元道尊那般的抵觸。或許，他心中還是期待著這位道祖的認可？
　　同樣的，老者也在觀察姬飛晨。
　　大殿氣氛沈悶，最終道祖率先開口：“從後世回溯而來，感覺如何？”
　　姬飛晨眉頭壹挑：“果然是道祖的手筆？”
　　壹證而永證，這個時代的道祖竟然知道未來之事？
　　道祖微微壹笑，沒有說話。
　　祂將姬飛晨拉入這個時間點，正是為了防止黃庭道君的某些布局。同時，也是壹種警告。
　　上古時代關乎玄門大興，可不能讓黃庭道君隨便折騰，壞了玄門諸聖的機緣。
　　姬飛晨坐到道祖對面，盤膝後直接問：“道祖打算怎麽對付我？直接送給本尊？”
　　“哪裏來的本尊？妳自上古孕育，是天地認可的神魔，獨立自主，並非其他人的分靈化身。”
　　畢竟，玄聖那壹重關系已經斷了。
　　此刻的姬飛晨在道祖眼中，是壹個純粹的天人神魔。他在上古混跡，立場偏向於煉氣士，若能運作好了，對仙道並無害處。
　　老者笑容滿面：“貧道不久之後的證道，說不得還要依靠妳相助。”
　　“我？”姬飛晨果斷拒絕：“在下道行淺薄，可不敢和巫教教主對抗。前輩既然在未來證道，貫通宇宙始末，何必讓我這個晚輩出頭？”
　　說起來，壹證而永證，道祖又何必擔心證道的問題？
　　姬飛晨心中疑惑，便直接問出。在道祖面前，他仿佛藏不住任何秘密，索性便當做壹個混不知事的晚輩，將所有疑惑都攤開來問。
　　“雖說‘壹證而永證’，但妳認為。不久之後魔祖知道貧道必然證道，就不會派人前來，會刻意修改這段歷史嗎？”
　　“所以，他還會做這無用功？”
　　“為了命運的成立。他仍會派遣神魔阻攔貧道。”
　　歷史意味著已經成立，不論過程如何，造成的影響已經是定數。
　　太上道祖必然成道，而那些上古阻道的神魔註定隕落，所以魔祖不會花心思修改這個歷史。而且，在道祖的關註下也改不了。
　　同理，道祖哪怕再擔心自家道友們，也必須坐視歷史的發生，看著道友們被魔祖掃落至九幽。
　　老者嘆息道：“除非我們想要毀掉這個宇宙，不然的話就必須按照宇宙既定的軌跡行動。”
　　歷史不是由壹個人，而是千千萬萬的眾生將自己的命運化作命軌，構成壹條繁瑣至極的命運長河。壹個人的命河改變，就會引發整個命河掀起波瀾，最終引發命河的崩毀或者平息。
　　“但凡事總有例外。雖然不影響大局，不影響定數，可總會造成壹些細微上的差異。”
　　“道君嗎？”
　　“沒錯，那就是壹個最大的變數，連帶妳也成為上古洪流中的壹道逆流。因此，貧道需要搶先將妳招來，免得妳在未來惹事。引起其他玄聖在未來的目光投註會過去。”
　　道祖最後抱怨說：“貧道雖然已然證道，可也不希望證道的原典起源被那些氣沖沖的未來玄聖們跨空攪局。所以，在這個時代，妳盡量不要往玄聖們身邊走，免得引起註意。”
　　本來，姬飛晨還打算拜訪天母。如今被道祖拉到身邊，自然壹切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