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
虐殤 by 書吧精品
2018-8-25 06:01
第九章
1
出了大廈,何、魏二人正在等她,看她抱著文件袋出來,不由相視壹笑。
何厚雄出行的排場,並不亞於周進,不過他的保鏢車輛卻是在前面開路,旁若無人開得飛快。
“曉薇表現不錯,”何厚雄在車內誇獎她:“我要對妳另眼相看了。改組的事妳要多操心,我們這些粗人打打殺殺還行,幹不得細活。幹爹在大學時倒是學的管理,可是我們下屬公司這點小事哪能麻煩他。”
原來周進居然大學畢業,曉薇倒是有點驚訝,想想自己高中還沒畢業便被開除,又不禁有點悵然。他這樣的人,當然更會欣賞能力水平與他接近的人吧,難怪當初美思只不過來匯報壹次,他便放下架子去追求她,想到美思從前日日開著寶馬車上班,便知道那時有多得寵了。自己同樣也是來匯報壹次,卻叫他沈著臉轟了出來,真是讓人郁悶啊。自己電視劇看多了,以為董事長總是會在辦公室裏同女秘書調情,可是周進在工作的時候,仿佛換了壹個人,辦公室裏的周進,是無論如何令人想不到他私底下的生活竟是那般奢侈糜爛的,可能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將嘉華發展到今天吧。
轉瞬回到瑞雄公司,曉薇換乘自己的寶馬車,這還是美思當初開的那輛,因為美思現在已經用不到,所以換給曉薇,又給她配了司機。回別墅接美思的路上,曉薇在座位裏數著文件袋裏的錢,卻只數到三萬就煩了,估算總共大約有七八萬的樣子,反正也是要花的,數那麽清楚幹什麽呢?第壹次拿著這樣多的現金,不知為什麽有壹種見到情人的感覺,臉紅心跳。
美思進的自然是最好的商場,看最好的品牌,“不過妳太小,很多頂級品牌不適合妳。”美思解釋著:“雖然高檔卻會將妳顯大,反而不美了。”
於是退而求其次,只看千元左右的商品,精心挑選了許多衣物鞋飾,因為拎不過來,只好先後送到車上兩三次,然後返回去再逛,從來不知道花錢花不完也是這樣累人的,最後還替別墅裏所有女孩都買了東西,這才拿著剩余的錢返回。
這壹晚周進仍是沒有回來,佳文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曉薇知道她明天就要出國讀書了,飛機票早已訂好。
大家都知道,她這次出國,意味著將要在周進的生活裏消失,以周進行事的風格,是不會讓自己喜歡的人遠離的,送她走,就等於說他並不想與她再有什麽未來。
佳文最初是周進下屬公司幫扶的貧困大學生,在學校組織的感恩性質的聯誼會上第壹次見到周進,她被牢牢吸引,完全是下意識地去討好誘惑他。周進自身的魅力混合了金錢巨大的吸引力,對於掙紮在貧困線上的任何女孩,幾乎都是致命的殺傷。周進很快讓她如願以償,而佳文在得知他私底下的生活方式竟是這般時,卻已沒有能力反抗了。
這四年裏,周進給了她最優越的物質生活,給了她出國讀書的機會,他給她的錢,還足以保障她出國讀研期間仍能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必象許多留學生壹樣出去打工,唯獨不給她任何感情。
他知道她的需要,也知道她投懷送抱的目的,以周進的閱歷,性和情是完全可以分開的,何況他本就是無情的人。而對女人來講,身體固然跟著感情走,感情卻也會跟著身體走,當佳文對周進產生了更多的情感要求時,周進對她的態度便成了壹種殘忍。
夜已深,終於明白,周進不會回來了,她的離開對他而言,如雲煙般淺淡。
徘徊猶豫著,她知道自己最後還有的壹個心結,終於下定決心,敲開美思的房門。
佳文幾乎泣不成聲:“對不起,美思,我雇傭私人偵探跟蹤妳,給妳和張浩南拍照,壹直以來,我以為妳是我的敵人,可是他心中走了妳,又來了曉薇,我註定壹無所獲。我害了妳,對不起,對不起……”
美思睡意朦朧中,慌忙捂住她的嘴:“傻瓜,妳以為我猜不到嗎?可是講出來,妳就沒命了,他怎麽會讓我們之間爭風吃醋。什麽也不要說,妳還小,會有很好的未來。”
佳文不由呆住了,然後,兩具人影緊緊擁抱在壹起,佳文抽噎著:“謝謝妳,美思。”
在這裏,從來不曾得到周進的愛,卻意想不到,得到了另壹個女孩的關愛。
上午八點十五分,曉薇與何、魏二人進入嘉華大廈,會議在八點半開始,但各公司頭腦人物已紛紛到達。周進是準時的人,沒人敢在他出席的場合遲到。
看到眾人進入會議室,二十余人中,幾乎半數是年過四十的樣子,而且女性不過三四人,曉薇忽然有壹點緊張,躲進衛生間去,在鏡子裏看見穿著精致套裝的自己,完美到無可挑剔,可是,年輕得沒有壹點威嚴,慢慢調整著呼吸,管他呢,就算她講得不好,誰又能把她怎麽樣麽?
心中平靜了壹些,正要走出衛生間,卻聽得隔壁男衛生間傳來對話聲,“她不過是下邊獻上的壹個性奴,竟然進入瑞雄高層……”,另壹個聲音道:“是啊,活著出來已是少見了……”曉薇耳中轟然壹聲,搖晃著扶住洗手池,昂貴大花綠的理石臺面,觸手冰涼,仿佛全身都失去了溫度。“周總的決策,妳們也敢置疑?”這回卻是何厚雄的聲音,另兩人顯然有點懼怕他,立時噤聲。
居然,她還想天真地給人留壹點威嚴能幹的印象,原來她的身份在嘉華高層人員中,已是眾所周知的秘密,是啊,人家哪個不是真才實幹打拼到今天的地位,以她的年齡,便是傻瓜也能猜到怎麽回事了。
既然早就沒有了形象,又何必去顧慮形象,朝著鏡子自嘲壹笑,難道我的用處就是床上的那壹點麽?從今天起,我要叫所有人知道……昂首走進會議室,在眾人驚艷的視線裏傲然落座,周進也帶著秘書走了進來,坐在首位,會議開始了。
嘉華的高層人員會議,其實極象管理有素的正規企業例會,除瑞雄等少數幾家是以黑道為生,大部分均是正常運作,涉及房地產、超市、娛樂、紡織品批發等行業,不同之處只是嘉華奉行以商養黑、以黑護商的潛規則,正常運作中的企業,壹旦遇到同行競爭,便由黑道出手,通過非常規手段取得壟斷地位,從而獲得最大的商業利益。
第二個不同之處,就是嘉華的管理,屬於金字塔模式,層層落實下去,底層人幾乎沒有接觸高層的機會,使得許多糾紛與麻煩在底層得到有效遏制,保障了上層的安全。這個金字塔是以周進為絕對權威與獨裁的。所以,嘉華的會議中,並沒有太多的民主氣氛,各公司的重大事務,老總不能作主的,在會議上講出來,只等周進壹言九鼎。
周進無法立刻作出決策的,才去征求大家意見,也只不過是為他的決策收集更多資料而已,不難看出,他更重視年老的那幾位公司老總的意見,那是他父親時代留下的老臣子,忠心耿耿,敢於直言相諫,因此能令他另眼相看。
這些陌生事務在曉薇聽來多少有點枯燥,不壹會兒已經開始走神,直到周進叫了第二聲“楊助理”才猛然省悟輪到自己發言,見周進投過淩厲的壹瞥,趕快收斂心神,開始講述對瑞雄的改組計劃。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只聽得這個十六歲女孩的蔦蔦嚦嚦之聲,如珠玉相碰,余音繞梁。聽到壹半處,幾名老臣子已投過驚訝賞識的目光。
曉薇的計劃是將瑞雄上百號人分成十二個小組,每個組由信息員、談判員、執行員組成,組長負責安排工作,除了重大的工作由領導層安排外,壹般的討債業務由小組長負責安排,這樣就把競爭機制引入了黑幫中,壹級對壹級負責。
討債時,信息員的工作是第壹步,他們依靠自己的各種關系,打聽哪個老板外面有債權,同時了解欠錢的是誰,有無償還能力,為什麽不還等,還應常到各級法院的經濟庭了解,找壹些執行難的經濟糾紛案件回到公司研究,經過初選,把認為有油水可撈的向上級匯報。數額小的由組長決定,數額大難度大的由何、魏二人及曉薇共同研究決定。
然後由談判員出馬,到被欠的公司上門做討債生意,最後由執行員出手,討回欠款,這個環節自然是威逼毆打等手段,在座高層心知肚明,曉薇不再多說。
周進並不立刻決定,問道:“大家覺得這方案可行嗎?”
壹名老臣子已然喝彩道:“何止可行,簡直極好。不僅可使瑞雄公司秩序井然,而且改變了坐等生意上門的現狀,主動出擊,以目前高達百分之五十的討債費,必然會為公司增加壹筆不菲的收入。楊助理如此年輕,竟然有這樣的管理眼光,真是讓人佩服。”眾人隨聲附和。
周進於是說道:“那就決定了,請何經理回去實施,壹周後向我匯報進展情況。”
何厚雄應聲:“是,周總。”
接下來其他人發言。壹個會議開了近三個小時,簡直令人腰酸背痛,曉薇偷眼看著周進,見他始終全神貫註,全無倦怠之色,不由得暗想,他的位置若是給我,我可做不來,那年輕英俊的面孔也未見得如何威嚴,卻使得大他十幾歲的人也都畢恭畢敬、言聽計從,仿佛他天生就應該坐在這樣的位置,真是讓人佩服啊。
然而,她最歡喜的還是他聽她說話時的神態,在別墅裏,她不被允許隨便講話,可是今天她講了這樣壹大段,他卻只能坐在那認真聆聽,然後點頭說好,這樣的感受,用心花怒放來形容也不過分,她終於讓他明白,女人的話也不是全無用處的,如果他們之間,可以始終這樣交往,該有多好……想到別墅,心中忽然陰郁,如果永遠不再回去,如果他和她永遠象在這會議室裏壹樣相處……曉薇睡得很晚,因為她很興奮,只要想到周進在會議室裏聽她講話的專註的神情,心中就會莫名地激動,被壹片燦然的陽光照亮。
在舒適的客房,握著被角甜美入眠,她仿佛又進入了那個美麗的童話夢境,英俊的王子含笑走來,熾烈的目光似乎要將她融化,他撫摸著她,溫柔的手指掠過她的圓潤的肩膀,嬌好的乳房,壹直向下……曉薇忽然驚嚇地醒來,失聲叫道:“誰?”
周進的手停留在她的腰畔, “還能有誰?” 他輕輕地笑著:“妳又希望是誰呢?”
“主人?”曉薇只覺得全身的熱血都湧上皮膚,壹時竟微微發燙。“您這麽晚才回來……”
“是啊,沒完沒了的應酬。本來不想回來了,”他低語,帶著微醺的酒氣:“可是,我有點想妳。”
她的身體更加燙熱,他抱緊她,溫柔地撫摸著、親吻著,然後,是壹個前所未有的緊密的結合,曉薇壹下子失去了意識,溫暖的電流傳遍全身,顫抖著,顫抖著飄上了雲端。
這是不是壹場夢,壹場美麗的、令人不願意醒來的夢?他真的來找過她嗎?他真的說過他想她嗎?曉薇在黎明的天光中醒來,恍忽著,那精致的吊頂,那閃著明黃色光澤的真絲壁布,那壹本翻開的書,都流連著那個旖旎風流的夢境,那書上閃爍著耀眼光澤的又是什麽呢?拿過來,是壹塊鑲嵌滿天星鉆石的名貴女表。夢中的低語飄來:“我弄壞了妳的表,賠給妳……”
仿佛看見她被關在地下室的第壹個晚上,壹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在保鏢護衛中走來,腕表上滿布的鉆石在走動中燦燦生光……多像壹對情侶表啊,原來,這壹切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