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梓儂看了壹眼素衣，為難道：“可……可是公子……”

　　完顏緒看了她壹眼，冷笑道：“妳擔心什麼？怕朕治不了他嗎？笑話。按朕說的去辦。”說完看向素衣道：“妳以為朕的手裏只有妳的兵士可以相協嗎？”說完又森冷笑了兩聲，轉身離去。

　　素衣看著他宛如冰霜般的眼神，再聽他這幾聲不帶絲毫感情般的笑，心裏陡然害怕起來，可是自己的兵士都已放了回去，他不認為完顏緒還能壹個個的找回來，而他剛遷都大齊，還要仰仗百姓們從事生產，又要顯示自己是個明主，必定不會濫殺無辜，自己也就是看穿了這點，才敢自盡。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出完顏緒還有什麼籌碼，可是他臨走時的表情，實在叫人好生不安。

　　素衣就在那裏胡思亂想，恍惚間梓留來替他包紮傷口，又開了兩副藥，似乎也說了不少話，但說了些什麼，素衣卻是壹句也沒聽進去。

　　這裏完顏緒離開素衣的寢宮，立刻來到書房，命人傳刑部尚書賀堅來見。他原本得梓儂報信說素衣舍不得他離去，心裏仿若吃了蜜般的甜。待把梓儂遣回去，自己到底忍不住，滿心歡喜的跟了來，誰料卻看到那樣壹幕，想起自己對素衣的信任，素日在他身上下的功夫，怎不魂斷神傷，更兼又恨又怒。賀堅剛到書房，他便恨恨的道：“賀堅聽旨，朕命妳三日之內，將俘虜素衣在都延的親朋好友，故交近鄰以及他們的家人統統拿獲，壹個也不許漏下，漏了壹個，妳提頭來見朕，而且這事兒要做的秘密，免得引起百姓恐慌，妳明白朕的意思了嗎？”

　　那賀堅深夜被叫了起來，匆匆趕至禦書房，沒想到卻是為了這件事，雖然摸不著頭腦，但眼見皇上臉色不對，他哪敢相詢，忙領了旨，諾諾答應著出去。回去了便趕緊派人將押在牢裏的幾個大齊舊臣鎖了來，讓他們列出所有與素衣有關系的朋友鄰居，第二天就遣人行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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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衣被關在房裏，就那麼綁著，他不吃東西，送飯的人也不相逼，如此過了三天，他已是餓得頭暈眼花，心裏卻道：“若能這樣不管不顧的，讓我餓死了也好。”只是想到那壹晚完顏緒不斷變換著最終森冷下來的眼神，心中卻是隱隱的疼痛起來，更夾雜著壹股畏懼。生怕他的自盡真會連累了無辜的人。

　　第四日，梓留來為他的傷口換藥。素衣無法開口，梓留也沈默以對。直到將傷口重新包紮完畢。素衣見她將欲起身，卻又坐了下來，猶豫了半晌，忽然道：“公子請恕梓留多嘴……立後的事，妳還是趕緊應下來吧。早晚也要應的，何苦吃這些日子的苦頭。”

　　素衣聽她話中有話，不由得擡眼相詢，梓留卻不肯再說，素衣看著她，忽然搖了搖頭，梓留便知他不肯妥協，嘆了壹口氣，款款去了。留下素衣在這裏暗自猜疑。

　　到下午，天氣忽然變了，烏雲密布，竟刮起春日裏少見的北風來，素衣望著窗外陰沈的天色，心中不知為何突然就感到不安，總覺要有什麼事發生似的。忽然“吱呀”壹聲，門開處走進幾個侍衛，來到近前也不說話，架著他便向外走，素衣口中仍塞著那方帕子，故也無法開口相詢。

　　壹直到了皇宮的演武場，就見完顏緒坐在高臺的龍座上，見到他，冷冷的壹笑，壹揮手，就有壹個宮女上前，取出他口中方帕，素衣被迫三天張著嘴，此時帕子壹取出，猶覺兩頰劇痛，舌齒發麻，壹時間竟無法閉口。只見那個宮女取出兩個牙套，為他套在了牙齒上，莞爾壹笑道：“大王說了，待會兒有好戲看，唯恐將軍撐不住，咬了舌頭。”

　　素衣心中更惴惴不安起來，完顏緒見他臉上露出惶恐之色，心中越發得意，他實在太清楚素衣，酷刑名利均不能使他就範，卻只有心軟這壹個要命的缺點，只這壹點，就足夠挾他讓自己如願了。

　　演武場上除了完顏緒和幾個侍衛宮女以及素衣外，就空無壹人，素衣正奇怪完顏緒想搞什麼鬼，卻見梓儂梓留等也不在，這更令他詫異，須知這四個女子俱是完顏緒的心腹，無論何時，總有壹個在他身邊。還有那個最愛湊熱鬧的小太子，竟也無影無蹤，怎不令素衣起疑。

　　完顏緒見他的目光左右梭巡，立刻明白了他的心事，微微壹笑道：“素素，妳定是奇怪，因何梓儂等和朔兒都不在場對不對，實不相瞞，實在是下面這個節目太過殘忍，朕不想讓他們見到。希望素素妳也千萬要撐住才是。”說完不緊不慢的拍了兩下手，只見壹隊男女老少均被鎖著，被十幾個官兵押著由高臺後走了出來。

　　素衣擡頭壹望，心中不由壹顫，正待仔細看個清楚，忽聞壹聲淒厲已極的呼叫：“素大哥救我……救救我啊……”

　　素衣踉蹌了壹下，萬沒想到完顏緒竟將他舊日的鄰居朋友全都抓了來，剛才呼叫的那個女子，正是昔時與他比鄰而居的王伯的女兒，兩人從小壹處玩到大，雖是男女有別，他們卻並不避嫌，後來這女孩兒嫁了人，仍是住在他後面，兩家和氣的很，壹直到他遠赴邊疆，才斷了音信。誰想卻在此時此地，忽然得見舊人，素衣只覺心中有千百種滋味流轉，最後俱化作了揪痛畏懼，看向完顏緒大聲道：“妳要幹什麼？有種的沖著我來，為何竟連婦孺孩子都不放過。”

　　完顏緒悠然站起，來到這隊人質面前，自他們身邊壹個壹個的走過，壹邊緩緩道：“素素，妳騙朕放走了妳的士兵，再要抓回來實在費事，況且他們都是和妳壹樣的鐵血男兒，虐待起來也不過癮。但妳的這些故舊親朋就不同了，他們都住在京城，抓起來容易，而且個個膽小怕事，若殺起來，那心膽俱裂的慘叫，想必會動聽的很。”說完在壹個老婦人眼前站定，回頭看了素衣壹眼，笑道：“聽說這個老婦無兒無女，是妳壹直將他當作母親般的照顧，即使到了邊疆，也每年托人捎來銀錢助她度日對吧，這樣的老廢物，留在世上實在是個拖累，不如讓她早登極樂，也省了她在人間受苦。”說完向後壹伸手，立刻便有宮女上前遞給他壹把牛耳尖刀，完顏緒森寒笑著，手指摩莎著刀刃，殘忍道：“素素，朕今日就當著妳的面，將她開膛破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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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衣整個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他不是不知道完顏緒心狠手辣，只是從未想過，他竟然可以狠毒到這個程度，完全泯滅了人性。這個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完顏緒嗎？素衣看著他眼中濃重的殺機以及嘴角那抹嗜血的笑，壹股寒意自腳底升起，冰凍了他的五臟六腑，冰凍了他的血肉筋脈，壹直到冰凍了他所有的神經，他拼命的想上前，卻被侍衛架著掙脫不了，他想大喊不要，可是嘴張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面色慘白，弓著身子，像壹頭盡力的牛壹般向前掙著，雙腳壹步壹步的拖著向前，卻又在下壹刻被拖了回去，他整個人都被恐懼籠罩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壹般掉落。眼看完顏緒慢慢的舉起刀，那刀鋒的寒光在陽光下壹閃壹閃的好不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