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狐女遮天 4K5

　　咚——！
　　隨著兩人拳掌相撞，澎湃氣浪頓時將此界內的水霧徹底震散。
　　寧塵與武懷情也壹齊倒退，踉蹌著癱坐在地。
　　雖然此戰雙方至始至終都並未動用全力，但不知不覺間已鏖戰了半個時辰有余，算是將僅存的體力都揮霍殆盡。
　　而在此期間，寧塵能明顯感覺到對方拳掌中隱含的武意，每壹次交鋒，原本阻擋在雙方之間的隔閡與壁壘便被壹寸寸打開。
　　直至如今——
　　“呼！舒服啦~”
　　武懷情將雙手撐在身後地面，不顧紗衣淩亂，揚起秀頸愜意長籲壹聲。
　　其俏臉上早已是大汗淋漓，柔亮秀發也被汗水粘在臉上。但隨著汗珠滑落，反倒令其晶瑩玉膚更為瑩亮，微泛潮紅，仿佛塗抹上壹層誘人潤澤。
　　她隨手將額前劉海撩開，看著坐在幾丈外的寧塵，漸露發自內心的笑容：“這壹招，是誰更勝壹籌？”
　　“當然是夫人妳了。”寧塵將手臂靠在膝上，壹臉輕松的笑了笑：“若非妳及時留手，我可擋不住這壹掌。”
　　“亂說。”
　　武懷情略帶風情的橫來壹眼：“看妳這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分明是妳在手下留情。”
　　她也沒顧忌什麽女子儀態，大大咧咧的盤起雙腿，隨手給自己扇了扇風。
　　兩人默默對視片刻，很快壹齊笑了起來。
　　這壹笑，氣氛已然變得和緩許多。
　　“——親手戰上壹場，這下妳肯相信我了？”
　　寧塵這時也不再有所顧忌，輕笑道：“還是說，我們再來打上第二回合？”
　　“還打什麽呢。”
　　武懷情攏發莞爾道：“再打下去妳都要‘離開’此界了，妾身可還有些話想對妳說。”
　　她瞇起蕩漾著水波的狐眸，笑瞇瞇道：“未來的妾身果真與妳十分親昵，不僅將招式都傳給了妳，連武意都沒有絲毫保留，可謂將身心都交付了出去。打到現在，妾身甚至都微微有些小心動啦，沒想到這世上竟還有如此契合妾身的男子存在。”
　　“也是多虧夫人青睞有加。”
　　聽著對方不再做作冷冽的語氣，寧塵不禁失笑道：“妳與千年後果然沒什麽不同。”
　　“妾身可是固執的很，區區千年怎會改變性情。”
　　武懷情輕點朱唇，露出壹抹頗為撩人惹火的狐媚淺笑：“倒是不知，未來的妾身與妳是否真正成為了密不可分的恩愛夫妻？”
　　“咳...”
　　寧塵笑容微僵，略顯尷尬的訕笑道：“雖然說是要娶親，但還沒來得及...”
　　“妾身明白了。”
　　武懷情美眸壹轉，很快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此事的確急不得，待妳今日與妾身當面壹談，妳或許會更加了解‘懷情’的壹切。”
　　寧塵挑起眉頭，道：“妳肯說出真相了？”
　　“是啊，到了如今這壹步，還有何必要繼續瞞著妳。”
　　武懷情搖搖晃晃的重新站起，仿佛自語般低笑道：“或許，未來的妾身便是料到了有這壹刻。這壹切就如同壹個輪回，而今日便是破局之日。”
　　裙角隨著玉腿邁動而搖曳蕩漾，她很快來到了寧塵面前，居高臨下垂眸望來，漸漸揚起唇角：“仔細瞧壹瞧，這幅模樣也很順眼，是妾身喜歡的類型。”
　　寧塵有些哭笑不得道：“直到現在才看清了我的長相？”
　　武懷情狐媚壹笑：“妳先走入了妾身的內心，妾身才能靜下心仔細端詳妳的容貌。若換做旁人...“
　　她緩緩傾身靠近而來，玉手頗為溫柔的撫上寧塵面龐，笑吟吟道：“這世間生靈與妾身而言不過螻蟻。縱然有驚天美貌，也不過是壹具調情用的皮囊而已，何須在意。”
　　寧塵故意擺出壹副誇張表情，贊嘆道：“夫人至情至深，當真令人敬佩。”
　　“可惜，如今妾身對妳可沒什麽情，用不著說這種話來戲弄妾身。”
　　武懷情眼波流轉，驀然低頭湊近，在臉龐上淺淺吻了壹下。
　　這突如其來的親昵之舉，讓寧塵都略微壹怔。
　　“妳這又是...”
　　“雖未懷情，但也算定情。”武懷情眼媚如絲，低聲壹笑：“將來可休想逃出妾身的手掌心。”
　　沒等寧塵再開口，她陡然負手回身，悠然繼續道：“妳可知諸天萬界內的局勢如何？”
　　“...絲毫不知。”
　　寧塵很快平復心情，輕笑道：“夫人可否解惑？”
　　武懷情搖晃起纖指，侃侃而談道：“延續數萬年的各界紛爭漸漸平息，各大勢力割據各界，已不會再發生如萬年前壹樣的界域大戰。而在這期間，有無數勢力與種族隕落泯滅、也有許多新生宗門異軍突起，但無壹例外...”
　　她皓腕壹轉，由水霧凝結成壹把透明水扇，側眸低吟道：“皆是人族崛起。”
　　寧塵眼神微動：“太陰族近些年如何？”
　　“隕落了。”
　　“......”
　　寧塵壹時沈默，而武懷情並未停下話頭，搖曳著水扇繼續道：“太陰族的隕落算是內憂外患、同樣是天地大勢所趨，縱然她們有天衣無縫的準備與後手，也無法真正做到逆天改命，衰落寂滅已是板上釘釘之事。”
　　“所以她們後來...”
　　“她們各有退路，並準備將希望托付給壹個種族，由這個種族成為打破宿命輪回的鑰匙。”
　　武懷情回身輕笑壹聲：“正是數萬年間銷聲匿跡、行蹤詭譎不定的虛狐族。而其中唯壹身負玄牝之蘊的狐族公主，更是身兼重任。”
　　寧塵雙眼微微睜大。
　　正因如此，所以武懷情才會知曉許多有關回塵逆夢之事？
　　“虛狐族能有今日的安穩，是多虧了太陰族當年的照顧扶持，我們全族上下也的確謹記著當年的恩情，壹日不敢忘卻。”
　　武懷情用扇柄輕點著下頷，似在回憶著過去，緩緩道：“當年太陰族集結各大盟友與三天域正面壹戰，戰鬥之激烈幾乎震動諸天萬界，最後也導致東玄界分崩離析，北域這片天地更是被生生震碎，飄至虛空。
　　而災衡之潮因‘界外’的手段開始彌漫，很快充斥整個虛空，北域與東玄界的聯系也被徹底斬斷。但妾身知道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在眼前。
　　三天域、五域六劫，‘界外’...”
　　武懷情漸漸揚起妖媚笑意：“他們想要斬草除根，卻不知此舉將歷史擺回了原軌。那些災衡之潮乃是吞噬萬物生靈的殺招，卻同樣成為了保護北域的壹層屏障...這壹切都如妾身所料。”
　　寧塵眼神閃爍不定，低沈道：“所以妳才會來到北域？”
　　“是，妾身費勁千辛萬苦穿過災衡之潮，為此還付出了壹身修為。”
　　武懷情幽幽輕嘆，故作苦惱道：“若非如此，又怎會被詔龍谷那群螻蟻欺壓至此，還需要妾身隱藏身份來回奔波，實在是可憐呀~”
　　“...妳來到北域，又是為了什麽？”
　　寧塵沈聲道：“因為太陰族的囑托？”
　　“錯。”
　　但武懷情這時卻張開雙臂，嬉笑壹聲：“至此之後，壹切便是妾身自己的安排。”
　　“妳說什...”
　　“‘界外’在覬覦著妳的存在，甚至發覺了因果的扭曲，顯然會早有提防，甚至會處處下手掐滅可能出現的苗頭。”
　　武懷情掰著自己的纖指，意味深長的笑道：“東玄界之戰、災衡之潮，以及北域的孤立失蹤都是必要的。而接下來，便是北域內部各勢的穩定，武國的重建新生，直至名為‘寧塵’的男人誕生於世——”
　　她看向滿臉驚訝的寧塵，嫵媚笑道：“這些安排，唯有身負玄牝之蘊的妾身方能辦到。這股六法之力無法帶來什麽毀天滅地的強大威能，卻能屏蔽天機、遮掩天命。縱然‘界外’的存在能窺視諸天萬界，終究看不透妾身的行動。”
　　“......”
　　寧塵壹時怔然當場，啞然無言。
　　這些計謀，難道全都是武懷情獨自壹人——
　　“強者的誕生不是壹蹴而就。”
　　武懷情微微壹笑，自顧自繼續說道：“縱然天賦再高，仍需要有壹位名師作為向導，方能引領其走上修煉之路。而要想抗衡界外的強橫存在、成為各族寄予希望的男人，指導其修煉的名師也決不能隨意糊弄過去。”
　　聽到這裏，寧塵已然瞪大雙眼，心頭泛起壹陣難以言喻的驚愕。
　　“難道說，懷情妳...”
　　“妾身在災衡之潮還未徹底彌漫的這數千年間，走過許多地方。”
　　武懷情輕點著額頭，饒有興致道：“有天崩地裂的將滅之界、也有灰暗深幽的無窮煉獄，有浩瀚無垠的星空之海、也有靜謐無聲的海域之界...而妾身奔波了那麽久，為的便是壹件事。”
　　她垂下眼簾，幽幽低吟：“尋覓那些不為人知的強者殘魂，在契機到來的那壹刻，以玄牝之蘊為根基布下天機大陣，將天地氣運凝結於名為‘武國’的人族國度之中。”
　　“......”
　　武懷情投來平靜視線：“此事無論太陰族是否囑托，妾身本就有所謀劃，這小小的北域之地可謂恰到好處，正適合妾身布局。”
　　寧塵沈默半晌。
　　他心中有些震撼，顯然不曾想過自己當年的那份機緣是由此而來。
　　“妳之前再三問妾身，這場戰鬥究竟有何意義。”
　　武懷情抱起手臂，輕吟道：“意義便在於此，妾身想親眼看壹看這場布置究竟有沒有繼續堅持下去的必要。未來妳我二人的關系，又是否值得妾身豁出性命、掏空心思去堅持到千年之後。”
　　“...事實證明，沒讓妳太過失望？”
　　“妾身很滿意。”
　　武懷情微抿誘唇，低聲道：“不過，妳在知曉來龍去脈之後又有何感想。可是會覺得妾身所做的這壹切玩弄了妳的命運、影響了妳的人生？”
　　“......”
　　寧塵垂著頭，隨手撓了撓頭發。
　　沈默之際，他悠悠長籲壹聲：“聽著的確有些匪夷所思，但...我為何要有這種想法？”
　　武懷情眼波微動，很快瞧見這個男人重新擡起面龐，展露著壹如既往的輕快笑容：“若是妳說的這壹切都分毫不差，我能遇見師尊她們皆是拜妳所賜，我又為何要埋怨怪罪妳？”
　　他撐著膝蓋重新站起，溫和笑道：“或許是改變了我的人生，但這條路我可沒有絲毫後悔，更是對妳心懷感激。”
　　武懷情略微怔神，原本遮顏的折扇也漸漸放下。
　　而言至此，寧塵又攤手打趣道：“更何況，我通過回塵逆夢之法在過去來回奔波，同樣改變了妳們的人生，這樣壹來算是雙方互相幫助，又何須心懷芥蒂？”
　　武懷情聽得壹陣啞然，很快撲哧壹聲笑了起來。
　　“果然是年紀不大，性子直爽，不像那群迂腐的老人，若得知自己的命運被旁人所安排掌控，怕是都得道心崩裂，悲痛欲絕。”
　　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光，莞爾道：“不過妳會感激此事，應該還有些其他理由吧？妾身聽聞妳可不是壹個老實的男人...”
　　寧塵頓時擺出嚴肅之色，壹拍胸膛道：“能借此機會娶得數位溫柔賢淑的好妻子，可謂人間極樂的美事，我又有何抱怨可說。”
　　武懷情笑著嘟噥壹句‘果然如此’。
　　戮帝尊當年叮囑過的，此人是個貪圖美色的臭男人。要是有美人所托，就算刀山火海都肯闖上壹闖。
　　堅守承諾、用情至深，或許不是壹個探求無上武道的好性子。
　　但至少，是壹個值得信任的男人...她不討厭。
　　“...多謝。”
　　寧塵收起了搞怪表情，來到狐女身前，正色低吟道：“妳肩上的重擔能背負至今，此番恩情，我定會好好回報。”
　　武懷情揚起玉顏輕眨狐眸，很快露出壹抹淺笑：“若非有妳，我們虛狐族又怎能安定至今。妳早在‘過去’就拯救過了我們狐族，只是妳並未知曉罷了。”
　　“呼——”
　　寧塵表情舒緩下來。
　　兩人又默默對視片刻，直到他開口打破了沈默：“夫人不準備再多解釋些，怎麽壹直盯著我看個不停了？”
　　武懷情輕抵著精巧下頷，笑吟吟的上下打量起來，道：“妾身在想，將來的‘我’究竟是如何看上妳這個莽撞男人的。”
　　寧塵哂笑兩聲：“興許是我用了不少花言巧語，才將夫人誘騙上手吧。”
　　說到這裏，他心思壹動，又好奇問道：“千年後的武國子民不下億萬，妳又是如何從那麽多人之中找到壹個合適的‘人選’？”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武懷情露出神秘笑容，伸出玉指輕輕點了點他的心口：“妾身相信妳我之間定有著某種深厚因緣，即便相隔兩地、哪怕尚未相識，妳依舊會是妾身唯壹選中的男人，不會再有任何其他人選。”
　　寧塵感嘆壹聲：“夫人這番話說的可著實讓人感動。”
　　“妾身可是準備了許久的說辭。”武懷情柳眉壹挑，眼神似有些狡黠：“就是得讓妳對妾身難以忘懷才行。”
　　“這壹招‘美人計’的確厲害。”
　　寧塵感慨壹笑，驀然伸手將其順手抱住：“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妳的。”
　　武懷情嬌軀微僵，連手裏的折扇都掉到了地上。
　　但她神情很快柔和下來，微不可聞的笑了笑：“突然就動手動腳的，真是個無禮的男人。”
　　哢嚓！
　　恰至此時，此方異域上空浮現出道道裂紋。
　　隨著虛空碎裂，在外界隱約有壹抹星光映照進來。
　　寧塵心頭壹跳，連忙擡頭壹看，頓時意識到發生了何事。
　　“——看來是所謂的七星連珠已現，妳該離開這裏了。”
　　武懷情笑吟吟道：“妳不必有所迷茫，無論太陰族、龍族還是我們都在暗中努力，定然不會辜負妳當初的付出。待時機壹到，這場別有預謀的回塵逆夢定會扭轉壹切，助妳打破僵局。”
　　寧塵話至當口，最後也只是感慨壹笑，輕聲道：“照顧好李霄明。”
　　“妾身自然明白，畢竟她可是妾身當年很是敬重的婒玄帝尊。”
　　武懷情狐眸壹轉，很快從胸口處取出了兩枚血珠，強塞進了寧塵懷裏。
　　“這是戮帝尊她們托付給妳的‘血脈’，好好保管。”
　　話音剛落，玄光已然穿透界域壁壘，將寧塵籠罩在內。
　　“......”
　　寧塵收好血珠，與武懷情對視最後壹眼，其身影漸漸化作光點。
　　只留下狐女壹人獨留原地，望著玄光消散的夜空，露出感慨萬千的笑意。
　　“不枉妾身為妳尋來三道太古殘魂，沒有讓妾身失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