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壹章 我看妳是高興還來不及

　　月落日升，晨曦灑在平靜河面上，山野寂寂，天地間好似只有停在河灣中的壹艘樓船。
　　許不令保持著匍匐的姿勢，趴在草叢裏壹動不動，為了防止白天暴露行跡，還在披風上面撒了些落葉雜草，持著望遠鏡與山野融為壹體。
　　寧清夜平躺在跟前，可能是白天光線變亮有些刺眼，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睜開了眸子。
　　這是……
　　寧清夜眼神稍顯茫然，看著上方的樹冠，片刻後思緒才回到腦海，回憶飛速湧入腦海——師父插著尾巴晃來晃去、自己離開、許不令追上來、歇斯底裏的說喜歡他、哭了壹路、然後……
　　好像被打暈了！
　　寧清夜眼中閃過怒意，還未曾動作，便發現自己躺在草叢裏，身上還蓋著東西；許不令就趴在旁邊，可以看到側臉，近在咫尺；身上酸的很，還有點疼……
　　寧清夜穿著鎧甲躺了幾個時辰，身上肯定又酸又疼，不過她此時，顯然想不到這壹點。
　　這個混蛋，難不成把我……
　　寧清夜臉色壹白，繼而怒火攻心，擡手就要去找佩劍，嘴裏怒罵出聲：“妳……嗚嗚嗚……”
　　聲音還沒出口，許不令便已經察覺，擡手就捂住了寧清夜的嘴，把她死死按在地上，做了個噓的手勢：“別鬧別鬧，正在盯梢……”
　　寧清夜都快瘋了，以為許不令把她打暈用了強，眸子似是要殺人，卻又帶著些許淚光，用力扭動想要翻起來：“嗚嗚……”
　　許不令無可奈何，只能擡手敲了敲她的胸甲：“我沒對妳做什麽，衣服穿得好好的，周圍可能有刺客，別亂動。”
　　“……”
　　寧清夜瞪著眼睛，仔細感覺了下，才發現身上的輕甲完整，下面好像也沒有什麽奇怪感覺。她心裏暗暗松了口氣，眼中怒意不減，卻是沒有再掙紮了，只是瞪著許不令。
　　許不令松開手，繼續拿起望遠鏡，觀察河面上的樓船：“別亂動，說話也別大聲，不是騙妳的。”
　　寧清夜輕吸了幾口氣，向來明是非，見許不令不像是糊弄她，便也聽話沒有再言語。
　　只是別亂動，也別大聲？
　　這種情況下，難不成兩個人心平氣和的躺在這裏聊天？
　　寧清夜緊緊攥著手，想要起身就此離開，不再見這吃著碗裏瞧著鍋裏的登徒子，可若許不令說的是真的，現在肯定不能亂動暴露了行跡。
　　寧清夜瞪了許不令片刻，小心翼翼的翻過身，看向了遠處——樓船上有護衛走動，時而幾個丫鬟來回，距離太遠看不清情況，但看起來沒有異樣。
　　寧清夜強忍著憤怒與憋屈，冷聲道：
　　“船上怎麽了？”
　　許不令趴在草叢裏紋絲不動，柔聲道：“朝廷可能要派刺客過來，我們在這裏守株待兔釣大魚。”
　　寧清夜不清楚內情，咬了咬牙：“要等多久。”
　　“快的話隨時都會來，慢的話最多壹兩天。”
　　壹兩天……
　　寧清夜壹刻鐘都不想呆在許不令身邊，本想和許不令吵幾句，可終還是忍住了，趴在旁邊不再言語。
　　許不令觀察著樓船周邊，見寧清夜總算冷靜了下，想了想，柔聲道：
　　“我知道妳不想見我，但這事兒我也比較糾結。在長安城的時候，初次見面，我故意讓妳擄走，確實是覺得妳長得漂亮，看上了妳的姿色……”
　　寧清夜雙眸微凝，不想聽，把臉頰轉去了另壹邊，可話語並沒有停下。
　　“……後來接觸多了，便慢慢喜歡上妳和滿枝了，畢竟我在長安城，沒有半個朋友，有個能聊天的人不容易。但當時事兒很多，我很可能命不久矣，所以對感情方面比較克制。直到妳那天，跑過來往我耳邊湊；我當時想了下，男人追姑娘猶豫個什麽？困難總可以解決，愛情錯過就真錯過了，然後就親了上去……”
　　寧清夜眼中顯出羞憤之色，低聲道：“妳就是好色！我當時和妳說悄悄話，妳趁人之危……”
　　“呵呵……我當時確實色心作祟，不過既然下嘴親了，那肯定是喜歡妳。後來妳走了，我離不了長安，就沒跟上去，想著出長安後再去找妳。只是沒想到，很快玉合就找過來了，當時我不知道她的身份，她被張翔幾個圍攻，我把她救了，抱到了那棟小房子裏，給她治傷，把衣服都脫幹凈了……”
　　寧清夜回過頭來，質問道：“妳別找借口，妳就是看我師父長得漂亮，治傷需要把衣服脫幹凈？”
　　許不令稍顯無奈：“當時她中了毒針，得把毒針拔出來，但毒針中在什麽地方，我得找吧？脫了上衣前前後後找不到，就只能脫褲子，從上到下摸了個遍，才從肋下找到三根毒針。”
　　寧清夜咬了咬牙：“即便如此，性命攸關事急從權，就和大夫壹樣，不該動色心，妳……”
　　“我當時沒動色心，真的只是治傷。不過女人家被看幹凈了，總是不太好，所以準備等玉合醒了和她解釋；結果她壹醒，就說是妳師父，把我嚇壞了，當時就知道完了完了，要死要死……”
　　“我呸——”
　　寧清夜瞪著眸子：“我看妳是高興還來不及。”
　　？？？
　　許不令轉過頭來，很是無辜：“我高興什麽？當時真把我嚇到了，不知道該怎麽解決，就只能瞞著玉合，結果最後還是被玉合發現了。妳師父的性子妳知道，又溫柔又保守……”
　　“她保守什麽？她昨天長了尾巴和妳那什麽……”
　　寧清夜臉色漲紅，只覺難以啟齒。
　　許不令表情微僵了下，輕聲道：
　　“那是老夫老妻了，放得開很正常。以前是很溫柔保守的吧？當時玉合已經有點喜歡我了，但又怕影響了妳的終身大事，左右為難之下，直接帶著滿枝就跑了。我能怎麽辦？總不能二選壹挑壹個，然後和另壹個相忘於江湖；等出了長安城後，第壹時間就是去找妳和玉合。”
　　“貪得無厭，無恥，我當時還沒喜歡上妳，妳應該去追我師父，為什麽要來找我？”
　　“唉……反正就是去找了，先是在荊門找到了玉合，當時她也在找妳，然後壹起去了君山曹家。和妳相遇後，玉合覺得不能阻礙妳的婚事，得和我斷絕關系，但她給自己算了壹卦，和我有壹段姻緣，所以就想著做壹次露水夫妻，了結這段姻緣。”
　　寧清夜眼神錯愕：“妳胡說，這算哪門子斷絕關系？”
　　“對啊，當時我也很震驚，說不行不行，壹旦有了合體之緣哪裏忘得掉彼此，但玉合不信，非得說‘天意不可違’，要和我先結姻緣，再斷絕關系。我已經和玉合有了肌膚之親，本就想負責，抵抗的不是很堅決，然後就那什麽了……事後玉合又後悔了，但後悔也來不及了，怕妳知道後傷心，只能把這事兒瞞著妳。”
　　寧清夜抿了抿嘴，冷聲道：“既如此，妳和師父長相廝守即可，師父在乎我，妳難道就沒主見，非得和她壹起瞞著我，把我哄上船？”
　　許不令眼神認真，看向寧清夜：“我也喜歡妳，自然也不想讓妳為此傷心壹輩子。我是世子，按古禮可以娶壹百多個媳婦，能全負責為什麽要顧此失彼……”
　　“妳……妳臉皮怎麽這麽厚？”
　　寧清夜瞪了許不令壹眼，又偏過頭去，不想搭理了。
　　許不令微笑了下：“想罵就罵吧，日子還是要過的。既想當坐懷不亂的君子，又想齊人之美，世上沒有這種好事。能讓妳們安安穩穩過壹輩子，不要臉就不要臉了。”
　　寧清夜吸了幾口氣，想開口回幾句，可自幼言語不多，也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麽。忍了半天，只是低聲道：
　　“妳就是個色胚，我若不是打不過妳，非壹劍把妳閹了不可。”
　　“那妳師父會和妳拼命的。”
　　“妳……”
　　寧清夜雙眼壹閉，趴在草叢裏，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