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龍佳婿

府天

歷史軍事

  穿越三年,長在鄉間,有母無父,不見大千。   就在張壽安心種田教書的時候,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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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撒手掌櫃做不成?

乘龍佳婿 by 府天

2020-11-5 19:49

  朱瑩對江閣老當街發難的消息,朱家人當天就派人送信前往滄州,隔了壹天壹夜,朱廷芳就見到了信使。雖然他心知肚明這就是妹妹的壹貫脾氣,可心情還是不免異常微妙,哪怕他知道朱瑩對江閣老如此毫不留情,不只是為了張壽,也是為了父親和他這個哥哥。
  可是,身為男人,身為兄長,怎麽能讓壹個女人,讓年幼的妹妹在前頭沖鋒陷陣?
  爹也是的,他就難道不做點什麽嗎?不做點什麽,還把眼前的心腹都給派出來了……
  朱廷芳第壹次對父親朱涇產生了幾許怨言,隨即就當著信使的面立時寫了壹封信,稱在滄州這邊壹切都好,無需掛念,等墨跡晾幹,封入信封就請信使送回去。然而,信使接過信,卻沒有立刻就走,而是笑容可掬地問道:“大公子,二公子和壽公子不在嗎?”
  情知朱二那只是個被附帶問壹句的家夥,其實對方真正要問的卻是張壽,朱廷芳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但眼前的信使不但代表了父親,還代表了祖母和繼母,他只能用盡量平淡的口氣說:“二弟和張壽出去了,去的是城外棉田,壹時半會恐怕回不來。”
  見那信使流出了明顯錯愕的表情,仿佛不知道和種地完全搭不上邊的那對未來郎舅倆怎麽會去什麽棉田,他就耐著性子解釋道:“二郎這些日子好農不倦,對那些海外傳來的種子,還有棉田有了興趣,拉著壹群棉農說要辦什麽……合作社?”
  說到這裏,朱廷芳在心裏惡狠狠都想,就他二弟那豬腦子,想得出來這種奇奇怪怪的名堂才有鬼,必定是張壽在背後攛掇唆使。而朱二倒騰到最後搞不定了,就苦著臉回來繼續求了張壽出馬,簡直是沒出息到極點!等回來看他怎麽收拾這小子!
  自從朱瑩回京,朱家人就都知道,離家出走的朱二原來是在滄州。鑒於朱廷芳這個大哥和張壽這個未來妹夫都在此地,再加上朱瑩幫朱二說了壹大堆好話,於是朱涇就算再察覺到這離家出走中間有貓膩,但也到底沒派人來押這個逆子回去,而是命信使順道打探。
  可這信使真沒想到,大小姐信誓旦旦說的什麽二公子好農……竟然是真的!他思來想去,最終還是含笑問道:“大公子,京城太夫人和老爺夫人都很關心二公子的情況,我不急著回京復命,如果可以,能不能容我去看看二公子?”
  朱廷芳不用想都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最終沈聲說道:“也罷,二弟把朱宜他們幾個給帶去鎮場了,讓老喜帶妳去壹趟城外,看看能不能找到吧。”
  找不到他就不管了!滄州棉田這麽多,他也不知道人在哪!張壽這個不負責任的甩手掌櫃,這些天連縣衙的事情都不管了,而每天詞訟這麽多,那個孫主簿根本料理不過來,他只能親自上,可憐他熟記大明律這麽多年排不上用場,這次都快成朱青天了!
  還有坑人的皇帝,拖沓的朝廷……派個縣令,再補幾個屬官屬吏來滄州很難嗎?他可以用那些武門子弟填補三班衙役的空缺,可又不能自己委任壹批臨時官吏!朝廷不派人來,他就只有壹直這麽頂著,他又不是地方官!
  當信使辭過朱廷芳,跟著這位大公子指派給他的老喜,從縣衙往外走時,他想起剛剛大公子介紹過此人的名字,就饒有興致地問道:“敢問老哥,可是曾經和大公子殺過刺客的那位勇士麽?”
  壹聽到刺客兩個字,老喜頓時壹張臉有些繃不住了。他是該說那壹次主要都是朱廷芳以傷換傷,拼掉了幾個刺客,還是該說後來的那位“花叔叔”從天而降,如同砍瓜切菜似的把人壹鍋端了?那樣的話,他這個號稱曾經隨朱廷芳從北虜中殺出壹條血路的親兵情何以堪?
  思來想去,他只能含含糊糊地說:“都是不值壹提的事罷了。”
  因為他在殺刺客中做的貢獻確實不值壹提……當然,比當初他那另兩個同伴強壹點!
  那信使卻不知道老喜那起伏的心情,又順口恭維了兩句,見人壹張臉都要青了,他已然察覺到眼前這位絕非虛懷若谷,這才言歸正傳道:“大公子那十幾個人頭送回去,整個京城都為之悚然,最初還在背後非議大公子戰功的人,現如今都不敢作聲了。”
  “畢竟,滄州百姓壹片叫好,就算有人想說大公子是殺了平民冒充刺客,這卻也不可能。而大公子能夠逃脫這麽多刺客的行刺,而且還將他們斬殺當場,足可見武勇。”
  他見老喜默不作聲,心想花七回京在朱涇面前壓根不提行刺具體細節,他就又故意繼續說道:“皇上震怒之下吩咐將這些刺客的首級掛在城門,據說當天嚇得不少人都不敢往那走……只可惜這些人都死了,也不好追查刺客是哪來的。後來也就是往北虜那邊壹推了事。”
  信使滔滔不絕地說著,老喜始終沒吭聲,心想所謂北虜行刺也就是騙壹騙無知百姓,人人都知道是個笑話。等到他帶著人壹前壹後出了縣衙大門,迎面就和壹個飛身下馬的人撞上。而直到此人下馬,後頭方才傳來了壹陣急促的馬蹄聲,然後有幾騎人追了上來。
  那信使壹瞧見這第壹個下馬的人就楞了壹楞:“張公子?”張琛不是號稱墜馬,在秦國公府休養嗎?怎麽會在這滄州?之前朱瑩回京也好,滄州這邊連番送信也好,全都沒提起過!
  有些奇怪地看了壹眼來人,張琛依稀覺得有些眼熟,等到老喜上前說那是京城趙國公府的信使,他這才微微壹頷首,口氣隨便地說:“哦,我在滄州的事,妳家太夫人和老爺夫人還有大小姐知道,皇上和我爹知道,我那小先生知道,其他不該知道的人,妳就不要張揚了。”
  那信使終於反應過來。對於自己先前是不該知道的人,他也不生氣,笑呵呵地應是。他這次出來,壹面領的是太夫人和夫人的吩咐,另壹面,暗中卻還有趙國公朱涇的嚴命。
  而老喜見張琛和他們打過招呼後就興沖沖地往裏走,他就連忙說道:“張公子是來找張博士的?他壹大早就被二公子拖出去了,阿六和那個小花生都跟著……”
  他這話還沒說完,停下步子的張琛就氣急敗壞地沖了回來,張口就罵道:“這家夥能不能做事牢靠壹點?三天兩頭就來找小先生幫忙,他就不知道自己動動腦子,想想辦法?看看我,不但把自己那壹攤子拾掇得有條有理,就連蔣家齊家那邊都料理停當,他真沒用!”
  面對這樣的抱怨,那信使唯有苦笑。而老喜卻並不在意——反正張琛罵得再狠那也只敢罵朱二,又不是罵朱廷芳。他幹咳壹聲道:“這位趙國公府來的信使奉命要見壹見二公子,所以大公子吩咐我帶他去找壹找。但滄州棉田這麽多,雖說我對城裏市井熟,但城外……”
  沒等他把話說完,張琛就非常爽快地說:“行了,人交給我!朱二在哪,我最清楚。妳去回復妳家大公子,我帶人去找朱二。還有,麻煩他好好教訓壹下弟弟,就算小先生是他未來妹夫,也沒他這麽涎著臉賴上不放的!小先生事多著呢,好多人都急著求見他!”
  朱老大上次還把他和朱二拎過去敲打,哼,要不是看在朱老大太厲害他打不過,他才不會受這個氣!
  老喜打了個哈哈算是答應,眼看著張琛壹臉不容置疑地把信使給帶走了,他這才松了壹口氣。他再也不想聽到和那壹撥刺客有關的事,因為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很沒用。如今那個麻煩的信使已經交托出去,他也可以對朱廷芳交差了。
  雖然張壽想做撒手掌櫃,但不得不說,要想讓這年頭的人理解合作社這個概念,那還是難如登天——畢竟張壽自己其實也只不過壹知半解。而當他把這些並不完全的概念傳授……又或者說灌輸給朱二張琛和蔣大少,三人的理解那就更加各有不同了。
  蔣大少還好,蔣老爺雖說交出了大權,但還可以親自給兒子做參謀,蔣家也有的是賬房和生意能手。張琛也還好,因為人畢竟在邢臺裝了幾個月的二皇子密使,和官面商場上的人物扯皮敷衍,再加上實際來了壹次左手倒右手的經典操作,如今手裏還掌握著壹樣大殺器。
  沒錯,就是張琛自己在邢臺才剛開始運用的,效率倍增的新式織機。
  所以,真正壹窮二白的朱二,確實是起步最艱難的壹個。
  種棉花的那批棉農,朱二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又曾經在行宮中確立過仗義朱二郎的形象,外加小花生的幫忙說合,先說服了幾個刺頭後,最初推進順利,但等到朱二提出要合並土地,統壹分配,統壹耕作,按照耕作情況進行考核,年終分錢的時候,就開始有人心存顧慮了。
  這年頭大多數農民擁有的地,就和後世農民承包的地壹樣,壹小塊壹小塊,犬牙交錯,自家的兩塊地甚至很有可能都間隔老遠。
  不但他們,就是富家大戶也是壹樣,幾百畝連成壹片的田莊非常罕見,價格常常比小片小片的地要昂貴幾倍,幾千畝那就更幾乎看不見了,因為連皇帝都沒那麽多連片的地。
  從前歷代皇帝就算都會悄悄在內庫裏折騰壹下存點私房錢,也有皇帝乃至於皇子私下置辦地產莊園。但因為壹次次奪嫡鬧得太兇,事後這些東西全都會被扒拉出來成為罪狀,因此睿宗和皇帝父子做了壹件很奇葩的事。
  睿宗把自己當初還是親王時的壹座田莊公示天下,聲稱自己就這麽壹點財產,死的時候就傳給了當今皇帝。
  至於當今皇帝,在成年親政後就做出了壹個更大的表率,皇子成年不分地,壹人給壹座別院,連王府都不給,再加上沒能耐沒功勞不封爵位的太祖祖訓,大皇子和二皇子才這麽慘。
  至於直接隸屬於皇室的壹些工坊、礦山,內中勞作著多少重罪死囚和戰俘,那就是另外壹回事了。那是皇帝和司禮監的秘密……大臣們縱使有人攻譖過,可皇帝理直氣壯,我連皇莊都沒有,妳們還想怎麽著?
  言歸正傳,既然皇帝都沒有幾千上萬畝連片的土地,小民百姓那就更不可能了,最重要的是,太宗訓令,壹家壹姓連地過壹千畝者,賦稅加倍,官紳勛貴不得減免,百姓可到都察院檢舉,這壹條政令雖說有壹段時間等同虛設,但英宗睿宗兩位都認真執行了壹下。
  於是乎,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天子,看到的農業圖卷就是自耕農們憑借這邊兩畝,那邊三畝的分散土地,保持溫飽,大地主們和大財主們這邊幾十畝,那邊幾十畝,再有錢不過幾千畝地,卻都支離破碎,再也難能富可敵國的景象。再往下,則是長工雇工……
  然而,這樣分散的土地,並不適合集中耕作,更不適合精耕細作……因為自家有幾十畝地的小富農要是不雇長工,根本就忙不過來,光是在幾塊地之間來回跑,那就足以累死人了!至於雇長工的結果麽,又可能降低自己的收入,所以壹般小康之家的解決辦法是使勁生!
  生多了,勞動力就多……但等到分家之後,除非經商和科舉有成的,原本的小康之家也就變成了溫飽之家,再分家,溫飽之家興許變成了勉強糊口之家。總之到頭來,滄州大多數棉農,也就是農忙照料幾畝地,農閑碼頭搬貨忙,家裏再弄臺紡機或者織機,艱難求生。
  而張壽在朱二拿著執行不下去的第壹版計劃,跑來叫苦之後,絞盡腦汁回憶自己記得的那點細節,這才發現了自己忽略掉的這個問題。而且,他發現自己還忘了壹件事,那就是提醒朱二反雇村民時千萬不要年底結賬,因為那和畫餅充饑,許諾空心湯團沒什麽兩樣!
  於是,壹大早被朱二作為救兵搬了過來,此時出現在幾個棉農面前時,張壽臉上掛著壹如既往的微笑,就如同他在滄州這段日子被人譽為溫和可親竹君子的風評壹樣。
  果然,他還沒開口,幾個棉農就已經爭先恐後地開了口。最後,還是其中壹個曾經跟過冼雲河占過行宮,後來被開釋回家的大嗓門棉農先開了口。
  “張博士,咱們實在是被坑怕了,滄州這些大戶,因為手頭大多都有幾十臺上百臺各種織機紡機,都需要棉花,尤其是之前棉花價格極高的時候,都打過我們這些棉田的主意。二公子雖說看上去是個仗義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他以後如何!”
  朱二差點沒把鼻子給氣歪了。什麽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仗義朱二郎是假的不成!
  張壽用眼神制止了朱二,還沒來得及解釋,另壹個人就跟著說道:“就是,這年底分錢的時候,天知道是怎麽個分法?我種的是別人的地,別人種的是我的地,這要是我好好幹了別人卻偷懶耍滑,這到底算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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