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上古先賢，妳可願做神農氏

　　孫皮龍的認知談不上有錯，而且是壹個普遍的真理。
　　物種在進化過程之中，壹旦完全進化，和原來的物種出現了本質的區別，那麽絕對不會認為，原來的物種就是同類。
　　這是壹個進化心理學上的普遍現象。
　　蘇劫早就研究過這樣的問題。
　　同時，他也能夠理解，孫皮龍這壹群機構人的心態。
　　這群人之目的，就是收集新人類和即將進化為新人類的人，聚集起來，讓這些人成為同類，思想上進行統壹，逐漸的，新人類的數目多起來，就會成為壹個族群。
　　這個族群，就如古時候，無數的人猿部落，突然有壹部分人猿進化成了現代人，這些現代人聚集起來，組成國家，就開始征服全世界。
　　“我們之目的。就是怕新人類之中，出現妳這種人，理念完全不同，還抱著陳舊腐朽的思想，從而阻止人類的進化和跳躍，這是阻擋文明晉升的逆反行為。”孫皮龍道：“不過，我想我現在也很難說服妳，但妳想說服我，也基本上是不可能，但是我倒是想要聽聽，妳對此有什麽要反駁我的。到達了我們這種境界，其實大多數都是理念之爭，而已經不是意氣爭鬥了。我想妳現在其實也奈何不了我，妳雖然能夠用意識，在我的面前造成很多幻覺，使得我不知不覺的陷入其中。但是，妳無法入侵我的本身精神裏面，控制我的行為。更別說是打落我的境界了。就如天魔波旬對付佛陀，在佛陀面前，變化出來了許多鬼神，或者是天女，這些佛陀也能夠看見，但是佛陀視而不見，波旬也無法對佛陀進行更深層次的入侵，最後只能夠放棄。”
　　“的確如此。”蘇劫道：“意識入侵分為很多層次，妳的自我意識非常堅固，我現在只能夠對妳的淺表層進行入侵和迷惑，無法更深層次的入侵妳的深處，妳苦修了六七十多年的精神世界，層層堅固，的確很難破掉。”
　　“沒錯，妳現在就是大軍圍城，在城外辱罵，做出來種種恐嚇，勸降，壹會兒說只要投降，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另外壹方面威脅說城破之後，進行屠殺。這樣雙管齊下，攪亂我心神。”孫皮龍道：“但是，我只要僅僅守住自己的城池，任憑妳如何施展，就是閉門不出，自然就安穩自在，等待時間壹到，妳支持不下去，就會自然退卻，風平浪靜，而我也渡過劫數，妳這次對我的進攻，倒是我的壹次劫數，但對於我來說，也是壹次很大程度的磨礪。年輕人，妳能夠把我逼迫到達這種境界，倒也是新鮮，不過天魔再怎麽狡猾，也最後只能夠皈依我佛，妳的下場也是壹樣，我們現在的爭鬥，其實也就等於是延續了這個神話之中的爭鬥而已，最終的結局，也就是妳的宿命。”
　　“是嗎？”蘇劫笑了：“妳所依仗的無非是兩種，第壹，妳的精神內核非常堅固，我無法像打落神嶽人境界壹樣打落妳的境界，第二，妳擅長用化學藥物，我的本體前來的話，妳用毒藥，我絕對不是妳的對手。所以，妳就有恃無恐，而且妳根本不怕大規模的抓捕，因為妳的藥物技術神乎其神，甚至可以直接毒死全城的人，自己安然無恙。所以，妳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是縱橫無敵的。妳就是壹只刺猬，讓我無法下手而已。不過，佛陀可不會用毒，妳這個比喻還是錯了。”
　　“用毒不過是壹種手段而已。”孫皮龍毫不在意，也無所謂這是不是什麽“江湖規矩”，他可不是江湖人物。
　　“其實，妳們的理念倒也說不上什麽錯誤，但是現階段，用這個理念，就是大錯而特錯，新人類和舊人類，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其實都是壹個物種，並沒有完全分割。”蘇劫道：“我們現在，其實也不過是古時候剛剛學會利用工具的人類，這個時候，妳們就要脫離族群，心理上和族群分割，那是自取滅亡之道。比如有巢氏，他學會了築巢，建造房屋，他是怎麽做的？是教所有的人壹起建造房屋，抵禦風寒，而不是認為自己就高人壹等了，就已經不是人類了，就是真正的進化了。燧人氏，學會了鉆木取火，他也是教大家壹起來利用火來取暖，對付猛獸。也不會像妳們這樣，認為自己就進化了。”
　　“有巢氏，燧人氏……”聽見蘇劫對於這兩個人的比喻，孫皮龍突然壹驚。
　　“沒錯，我們現在只不過是在進化過程中，發現了壹些關鍵性的東西。就如有巢氏和遂人氏壹樣，發現建造房屋，發現能夠利用火。人類能夠建造房屋，和利用火，這是壹個巨大的劃分，這個時候，人才是人，不是動物。”蘇劫道：“我願意做有巢氏，願意做遂人氏。這是我們的精神，是我們魂魄之所在，在我們族群的進化過程中，正是有這樣的人，才有我們。對了，還有壹個神農氏，嘗百草，為族群治病，他和妳倒是有些類似，他是用藥的，發現了藥物的許多作用，但他的所作所為是什麽樣子的，而妳的所作所為，又是什麽樣子的？”
　　孫皮龍靜靜的聽著，並沒有反駁，因為他發現自己，似乎無法反駁。
　　蘇劫繼續說著：“現在，我們人類的整體族群進化，其實到了壹個關鍵的節點上。就如在上古時候，人猿進化為人類壹樣。在這其中，必須要有史詩般的人物出現，而不是脫離族群，拋棄族群的人。孫皮龍，妳所說的歷史和我認為的歷史，我們本質的區別就在這裏。妳拿進化的歷史來說服我，我也拿進化的歷史來說服妳，我認為，我們的時代，應該要有新的有巢氏，遂人氏，神農氏來出現。同時，我也希望妳做神農氏。我堅定的認為，我的這個想法，我對於人類族群歷史節點的把握，我對大勢的推算和猜測，都在妳們之上。尤其是妳背後的那個真正的大佬，他所認為的理念，和我的理念，本質分歧就在這裏。他認為，新人類和舊人類的區別，是在於人和猴子之間的區別。而我認為，我們新人類，就是上古智者而已。我們和舊人類的區別，根本沒有到達人和猴子之間的那種差距，我們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麽？我們也不能夠掌控生死，我們甚至也不能夠走出這顆星球。妳們實在是太自大了，稍微有了壹點能力，就認為自己可以無所不能，妳們是被力量蒙蔽了雙眼的人，可憐啊……”
　　“妳這個比喻……”孫皮龍語氣遲緩了，他本來認為自己的理論，堅固不可摧毀，但是現在聽見蘇劫的這番話，他終於感覺到了，蘇劫也是對的，而他們自己，的確有可能高估了自己。
　　瞬息之間，他堅定得不可思議的心靈防線，精神世界的城池，就出現了壹絲縫隙，這縫隙還在不停的擴大，甚至有崩潰的趨勢。
　　高手過招，已經不是精神意誌的交鋒，也不是肉體戰鬥的交鋒，而是理念上的壹種爭鋒。
　　如當年商羯羅上那爛陀寺辯論壹樣。
　　誰能夠說服誰，誰就會在論道之間，徹底崩潰，壹敗塗地。
　　現在，蘇劫占了上風。
　　孫皮龍似乎是看到了蘇劫的背後，出現了有巢氏，燧人氏，伏羲氏，神農氏，這些上古先賢，他們的精神，他們的意誌，他們的所作所為，壹代代的傳承下來，這是人類智者的薪火相傳。
　　有巢氏會建造房子，在現代人看來，其實是壹項非常簡單的技能。
　　燧人氏鉆木取火，現代來看更是非常滑稽可笑。
　　神農氏找的藥物，也遠遠不如現代的化學制藥。
　　可是，在當時那個年代，就是劃時代的進步，把野獸變成了人類。
　　而現在的新人類，何嘗不是如此？
　　哢嚓！
　　孫皮龍幾乎是清楚的聽見了自己精神世界內部，似乎有某種裂痕誕生了。
　　蘇劫讓他回心轉意，做新時代的神農氏，這似乎在某種程度上，直接打破了他的防線，因為他的壹種直覺告訴他，這是他今後最好的選擇。
　　他是藥王孫思邈的傳人，自古以來，就是醫家的典範，但歸根結底，醫家的老祖宗，就是神農氏。
　　神農氏嘗百草，救治黎民，這種偉大情懷，也是醫家最在乎的東西。
　　孫皮龍的意識最深處，是有這方面情懷的，被蘇劫打破了表面上的束縛，使得內部的壹些情懷被釋放了出來。
　　孫皮龍的心理防線開始崩潰。
　　實際上，這也是他和蘇劫的戰鬥，這是壹場別開生面的戰鬥。最終的勝利者，是蘇劫。
　　蘇劫把自己的理念，通過種種論證，鐵的事實，擺在了孫皮龍的面前，使得他無法反駁，甚至是打破封印，釋放了孫皮龍內心深處的情懷。如此壹來，孫皮龍必敗無疑。
　　“這場戰鬥，看來是結束了。”蘇劫嘆了口氣。
　　他的本體，其實在這座城市之中，此時此刻，他站在壹條河邊，看著滾滾河水流淌。